阿扎尔的手指抚过青铜烛台，烛泪己凝固成诡异的形状。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在法老寝宫的雕花木门上，羊皮纸卷轴在腰间硌得生疼——那是昨夜从祭司密室偷出的星象图。
"这批奴隶必须在月食前运到孟斐斯。"法老的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阿蒙神谕说，星砂替代品要用人血激活。"
阿扎尔瞳孔骤缩。三个月前在底比斯神庙，他曾目睹祭司用陶罐收集献祭者的鲜血，暗红液体倒入刻满蛇形纹路的铜鼎时，竟泛起珍珠般的光泽。此刻羊皮纸上歪扭的古埃及文字，正与记忆里的场景重叠。
"可是陛下，"另一个声音带着沙哑的笑意，"亚伯拉罕的商队里，有个奴隶总盯着祭坛发呆。"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亚麻布长袍。阿扎尔倒退半步，脚踝撞上石凳，发出清脆声响。门突然被拉开，呛人的没药香气扑面而来，法老的侍卫队长手持青铜权杖，鹰形护额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异乡人，偷听王的密谈？"侍卫队长的剑尖抵住阿扎尔喉结。千钧一发之际，撒拉的声音从回廊传来："原来在这里！法老命你即刻去宴会厅调配香料。"
阿扎尔踉跄着跟在撒拉身后，余光瞥见寝宫内闪过一抹熟悉的金色——那是祭司颈间的星砂吊坠，和亚伯拉罕书房的石板如出一辙。撒拉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在他掌心快速画了个符号。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危险，今夜撤离。
月光浸透尼罗河畔的芦苇丛，阿扎尔蹲在商队帐篷后，用匕首撬开陶罐底部的暗格。星砂瓶在月光下流转着银河般的光晕，瓶口突然渗出细密水珠，在沙地上汇成诡异的图案。这是第三次预警，前两次分别应验了沙漠风暴和商队遇袭。
"阿扎尔！"亚伯拉罕的声音惊破夜色，"收拾行囊，我们天亮前离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按在他肩头，掌心温度异常灼热，"法老的祭司认出了星砂瓶的气息。"
商队的骆驼铃声在黎明前响起时，阿扎尔回头望向孟斐斯的金字塔。晨曦中，祭司们正抬着巨大的石棺走向祭坛，棺盖上的浮雕让他血液凝固——那分明是自己被绑在祭坛上的模样。星砂瓶在怀中剧烈震颤，渗出的光芒在沙地上投射出破碎的影像：燃烧的商队、倒塌的神庙、还有亚伯拉罕染血的长袍。
"别看了！"撒拉的呼喊带着哭腔。阿扎尔握紧星砂瓶，瓶身突然浮现出全新的星图，三颗星辰连成诡异的三角，正对应着孟斐斯、赫利奥波利斯和底比斯三大神庙。他终于明白，法老追寻的所谓"星砂替代品"，竟是要摧毁维系千年的信仰平衡。
夜幕再次降临时，商队在绿洲短暂休整。阿扎尔独自走向泉眼，水面倒映着扭曲的星空。突然，涟漪中浮现出祭司的脸，那人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手中权杖顶端的圣甲虫眼珠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星砂瓶轰然炸裂，银色粉末悬浮在空中，拼凑出法老军队追击的画面。
"他们来了！"阿扎尔狂奔回营地，却发现亚伯拉罕正将一把青铜匕首塞进以撒手中。少年的瞳孔映着篝火，泛着不属于人类的金色光芒。"带着星砂残片走，"老人将染血的布包塞进他怀里，"去赫利奥波利斯，找那个总在黎明出现的牧羊人。"
箭雨划破夜空的瞬间，阿扎尔终于看清布包上的符号——那是二十年前在吾珥奴隶市场，烙印在他脚踝上的印记。星砂残片在掌心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被卖掉那天，奴隶主擦拭匕首时，刀锋倒影里分明映着此刻的场景。
逃亡路上，阿扎尔在岩壁缝隙发现半卷莎草纸。褪色的文字记载着：当星砂碎裂，命运之轮将碾碎旧神的棋盘。远处传来战鼓轰鸣，他将莎草纸塞进腰带，忽然摸到撒拉临别时塞给他的护身符——那竟是块刻着赫利奥波利斯神庙的红玉髓，边缘还残留着祭司吊坠的金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阿扎尔在沙漠深处撞见神秘的牧羊人。那人披着缀满星辰的斗篷，手中木杖顶端镶嵌的宝石，竟与星砂瓶碎片完美契合。"你终于来了，"牧羊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三千年前，我看着你的祖先将星砂瓶埋进乌尔的神庙。"
风沙呼啸中，阿扎尔后颈突然传来灼痛。他伸手触碰，摸到凸起的纹路——那是星砂瓶碎片在皮肤上烙下的印记，形状竟与羊皮纸上的星象图完全重合。远处传来法老军队的号角，牧羊人举起木杖，宝石迸发出耀眼光芒，沙漠在光芒中裂开，露出深埋地下的青铜祭坛。
"该偿还宿债了。"牧羊人将星砂残片嵌入祭坛凹槽，古老的咒语在虚空中回荡。阿扎尔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终于明白星砂瓶选择他的真正原因——在时间长河里，他既是守护者，也是祭品，更是维系天地秩序的活的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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