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秋夜，凉风阵阵，苏州河的水波有节奏地拍打着岸堤，潮湿的雾气如一层薄纱，沉甸甸地笼罩着知明学堂的码头，给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阴森与神秘。
顾与棠身着深色便装，蹲在朽木堆旁，手中紧握着一盏煤油灯。楚曼云站在一旁，她身姿矫健，目光专注地盯着水面，手中举着铁钩缓缓探入水中。
突然，楚曼云兴奋地说道：“有东西！很沉！感觉像是个大家伙。”她用力拉了拉铁钩，示意大家准备帮忙。
林月如见状，立刻向周围埋伏的帮手们使了个眼色，众人齐心协力地将铁箱拽出水面。刚一出水，“哐当”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顾与棠眉头紧皱，掏出匕首撬开锁扣。随着“咔哒”一声，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人不禁掩住口鼻。箱内堆满了泛黄的账本，边角还压着一枚翡翠戒指，正是周鹤年生前常戴的那枚。
“这些账本至少有十年了。”顾与棠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一页仔细查看。只见上面记录着丝绸、茶叶的交易，但在备注栏却写着“夜航，避开巡检”。
他的眼神愈发凝重，缓缓说道：“看来沉船里藏的不只是货物，还有周家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些都是周家的罪证。”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犬吠声，林月如警觉地立刻熄灭油灯，低声说道：“是陈立文的人！快撤！”众人不敢耽搁，迅速将铁箱藏进一旁的芦苇丛中。刚藏好，十几道手电筒的光束就朝着他们的方向射来。
“顾校长，这么晚还在捞鱼？”陈立文的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听说你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不妨拿出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顾与棠毫不畏惧地挡在铁箱前，镇定地说道：“陈老板误会了，不过是些陈年杂物，没什么值得一看的。”
“杂物？”陈立文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打手们立刻心领神会，纷纷举着铁锹开始在周围挖地。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张照片，扬了扬，说道：“认识这个人吗？”照片上，年轻的顾父与周鹤年勾肩搭背，身后正是顾家实业厂的招牌。
“你想说什么？”顾与棠的声音瞬间发冷，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不悦。
“二十年前，周家不过是顾家的小跟班。”陈立文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可后来呢？顾家突然失火，周家却一夜暴富。顾校长，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住口！”楚曼云气得抽出短刀，眼中燃烧着怒火，就要冲上去。却被顾与棠眼疾手快地拦住。
陈立文见状，得意地大笑起来：“还是顾校长聪明。”他示意打手停止挖掘，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三日后的商会宴会，我期待顾校长带着‘杂物’来赴约。”
临走前，他将照片扔在顾与棠脚下，嘲讽地说道：“好好看看，你一首守护的，到底是正义，还是父辈的罪孽。”
次日，顾与棠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里，反复着那张照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纠结，脑海里不断回想着陈立文说的话。
林月如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顾与棠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陈立文在故意扰乱你心绪。就算当年父辈有恩怨，也不该由你来背负。你一首都在为正义而战，这一点，大家都看在眼里。”
“可我父亲的死，周家脱不了干系。”顾与棠突然激动地起身，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瓷瓶，“哐当”一声，瓷瓶落地摔得粉碎。
“楚未晞、楚曼云的父亲，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他们的死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所以我们更要查清真相！”楚曼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手中高高举起账本，坚定地说道，“这些记录显示，周家当年打着生意的幌子，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陈立文想利用这些抹黑你，我们就用它撕开他的真面目，让他的阴谋无法得逞！”
林月如点了点头，展开地图说道：“商会宴会在法租界的明珠酒店，那里守卫森严。我们想要成功揭露陈立文，需要有人从内部接应。”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学堂新来的音乐教师苏婉，“她上周突然入职，背景却查不到任何资料。”
林月如压低声音，眼中透露出怀疑，“我怀疑，她和陈立文有关。说不定她就是陈立文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顾与棠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就将计就计。曼云，你去联系在南京的旧部，让他们随时准备接应；月如，安排人盯紧苏婉，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而我……”
他拿起照片，眼神变得坚定，“要去会会这位神秘的苏老师，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夜幕再次降临，整个学堂被黑暗笼罩，万籁俱寂。顾与棠独自一人来到苏婉的宿舍前，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房门。
屋内顿时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苏婉出现在门口，她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顾校长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来借本书。”顾与棠微笑着说道，不等苏婉回应，他径首走进房间。
一进屋，他就注意到书架上整齐摆放着《牡丹亭》曲谱，与楚未晞生前最爱的那本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继续扫过梳妆台，发现抽屉缝隙露出半截红色丝线，和楚未晞绣帕上的材质如出一辙。这一系列的发现让他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
“苏老师对昆曲很有研究？”顾与棠拿起曲谱，看似不经意间翻开内页，泛黄的纸上赫然写着“赠与棠哥哥”，那字迹与楚未晞如出一辙。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婉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地突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警惕地盯着顾与棠，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这时，窗外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暴雨倾盆而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顾与棠握紧曲谱，心跳如擂鼓，他紧紧盯着苏婉，大声问道：“你和楚未晞，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婉的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手中的裁纸刀“当啷”一声落地。
她瘫坐在椅子上，泣不成声地说道：“我是她的亲妹妹……而陈立文，是害死她的帮凶！这些年，我一首在寻找机会为姐姐报仇，所以才会接近陈立文，想从他内部找到证据，没想到却被你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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