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华映紫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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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华映紫宸【6】

 

宝亲王弘历的后院,因着接连的喜讯与风波,空气都仿佛带着一丝紧绷的甜腥气。诸瑛,琅嬅与青樱相继有孕。

诸瑛格格沉静内敛,她的有孕起初并未掀起太大波澜,但随着月份渐足,太医口中“胎象稳固,男胎可能极大”的论断,以及弘历眼中日益增长的期待,让这位素来低调的格格,成了王府后院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弘历的赏赐与关切多了起来,诸瑛抚着小腹的手,也带着一份沉甸甸的期盼与不易察觉的惶恐。

琅嬅得知诸瑛腹中可能是男胎时,正由春诗仔细地为她按摩因怀孕而酸胀的腰肢。她指尖轻轻划过案几上给未出世孩子准备的虎头鞋,面上波澜不惊,只温声吩咐:“诸瑛妹妹不易,春诗,将库里那支上好的野山参,连同新得的云锦软缎,一并送去。告诉她,安心养胎,万事有本福晋。” 她心中那个早殇长女的梦境阴影依旧存在,但此刻更强烈的,是守护腹中骨肉的坚定决心——无论男女,平安就好。她甚至更添了几分谨慎,所有入口之物,连弘历赏的,都需春诗暗中验过。

不久,琅嬅的嫡福晋有孕,如同在平静水面投下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喜悦,更有无形的暗涌。弘历的狂喜溢于言表,亲昵地陪伴,珍视无比。琅嬅享受着这份温情,却将警惕提到了最高。她的院落如同壁垒,春诗,惢心等人严阵以待。

然而,这接连的孕事,对于侧福晋青樱而言,却是煎熬的催化剂。她聪慧敏感,心气极高。眼见诸瑛占尽“长子”先机,琅嬅腹中是尊贵无匹的嫡出,若她的孩子落在后面,非嫡非长,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前途便蒙上了一层阴影。弘历对她虽仍有宠爱,但那份因嫡福晋有孕而分走的关注,让她如芒在背。她抚着自己同样隆起的小腹,听着太医“胎象平稳,约莫还有一月余”的诊断,心中焦灼日盛。

“一月余……一月余!”青樱在只有心腹侍女阿箬的房内,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诸瑛随时可能生产!一旦她生下长子,我腹中的孩儿,无论男女,都只能屈居其后!若福晋再生下嫡子……我的孩儿还有什么指望?” 她眼中闪烁着不甘与孤注一掷的光芒。

“富贵险中求!在这王府里,一步慢,步步慢!我要我的孩子占个‘长’字!嫡福晋的肚子我动不得,诸瑛这个‘长’字,我争定了! 她眼中是豁出去的决绝,“去!想办法,重金,务必找到稳妥的……能让我提前发动的方子!要快!在诸瑛生产之前!”

重赏之下,隐秘的渠道被撬动。几日后,一碗气味浓烈、颜色深褐的药汁,由阿箬颤抖着双手,端到了青樱面前。青樱看着那碗药,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巨大的野心和恐慌吞噬。她闭上眼,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如同毒蛇般滑入喉中。

药效发作得迅猛而残酷。剧烈的疼痛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青樱的身体,比正常生产猛烈十倍!凄厉的惨叫瞬间划破了王府的宁静,一声高过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产房内乱作一团,稳婆满头大汗,连声惊呼“太早了!太早了!这胎位不正啊!” 弘历被惊动赶来,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眉头紧锁,脸色阴沉。这场生产持续了一日一夜,耗尽了青樱所有的力气,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当一声细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像小猫呜咽般的啼哭终于响起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沉了下去。产婆抱着襁褓,脸上毫无喜色,只有沉重:“恭喜侧福晋……是位小格格。只是……月份实在太不足了,先天太弱……” 那襁褓中的女婴,小得可怜,皮肤薄得近乎透明,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气息微弱,哭声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绝。

弘历只看了一眼,巨大的失望瞬间淹没了初为人父的微薄喜悦。尽管是心爱之人所生,但他期待的是一个健康的儿子,却等来一个如此孱弱、前途未卜的女儿。心中的怜惜被厌弃取代,只草草吩咐太医“尽力救治”,赏赐了些东西,便拂袖而去,甚至没再看一眼虚脱在床榻上、眼神空洞绝望的青樱。青樱挣扎着看向那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气息的女儿,巨大的悔恨和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赌上了自己和孩子的一切,只为争一个“长”字,却输得一败涂地,不仅彻底伤了身子根基,还得了个几乎被判了死刑的女儿。那个“长”字,成了她心头最尖锐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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