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死寂中。
林老实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啊！”他短促地惊叫一声，心狂跳几乎蹦出嗓子眼。梦里全是血盆大口和獠牙！还有…那个拴在棚子里的傻小子…
他大口喘气，额头全是冷汗。窗外风声呜咽，像女人在哭。
“爹…”旁边传来秀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小乐…哭…”
林老实心脏骤停！“啥声音？哪来的？”
“呜…嚎…”秀儿指着窗外林子的方向，小脸惨白，“小乐…像狼…哭…怕…”
林老实脑子嗡的一声！是狼嚎！还有…傻小子发出的声音？！他被咬了？！还在挣扎？！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头顶。他抖得比筛糠还厉害。
“别瞎说！”他嘶哑地吼秀儿，却更像在对自己吼。手死死抓住炕沿。
外面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清晰的嘶吼。死寂得可怕。
是没听见？还是…咬死了没声了？
“爹…去看看…”秀儿爬下炕，抱着他冰冷的胳膊，“小乐…冷…狼…”
“不能去！”林老实像被烫了一样甩开她，声音尖利，“找死吗？外面有狼！”
“小乐…”秀儿固执地要去开门，“冻…死…”
“闭嘴！”林老实一巴掌捂在她嘴上，惊恐地瞪着窗外吞噬一切的黑暗。
不去…他不去…傻子是活哨，死了…死了也就死了…为了村里…也是为了自家人不被狼先吃掉…
可是…可是他真栓在那啊…他背自己回来的样子…
“爹…”秀儿挣扎开他的手，带着哭音，“小乐背…爹…回…脚坏…”
这句话像根针，猛地扎进林老实混乱又自私的念头里。那晚雪窝里的冰冷和绝望瞬间涌上。
他看向自己废掉的右脚，再看看窗外浓得化不开的黑夜。
炕沿下，立着那根他平时杵的拐棍。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斜靠在墙角。
去？不去？
他浑身抖得像个筛子。去，等于送死喂狼！不去…良心像被丢在寒风里的破絮，又冷又沉…
秀儿见爹不动，猛地挣开他，冲到门口踮起脚够门栓！
“你！”林老实魂飞魄散！
林后草棚。
陈乐依旧紧贴棚柱。左手铁链绷紧如弓弦。右手握着那把钝柴刀，刀尖颤抖地指着前方跃跃欲试的狼影。嘴里断续发出低沉压抑的、类似受伤幼兽的呜咽声，微不可察。
几头巨狼交替扑咬试探，在他那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借助铁链长度和柴刀晃动范围构建的有限空间外徘徊。头狼甩着头，嘴角挂着涎水和些许暗红，前几次的冲击被一次次“意外”和“碰巧”格挡、砸偏、打乱节奏，令这群畜生更加焦躁愤怒。它们低伏着身体，口鼻喷着白气，幽绿的瞳孔里残忍和嗜血的光芒越来越盛。
它们终于调整好了位置。一左，一右，正面！三面无声的扑击蓄势待发！后面更多的幽光逼近，彻底封锁退路！
柴刀能挡的角度有限。这一次，无论如何“巧合”，也无法同时格挡或干扰三个方向的致命扑击！
陈乐的身体在极度寒冷和肌肉紧张下微微痉挛。握刀的右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青白得吓人，细微颤抖。左手铁链因肌肉本能抵抗绷得更紧。呜咽声消失，只有喉结极其缓慢地蠕动了一下，仿佛连最后一点模拟“求生恐惧”的气力都己耗竭。篝火的残光在他沾满泥污和烟灰的脸上跳动，投下浓重的、非人的阴影。那深陷的眼窝完全隐没在黑暗中。
死亡的气息混合着狼群浓重的腥臊扑面而来！冰冷刺骨！
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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