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自己胳膊肘里侧那片暗红色的血点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玩意儿不大，也就指甲盖大小，可颜色深得吓人，像淤了好几天的黑血。更邪门的是，摸上去烫手！隔着层皮儿，底下好像有东西在一拱一拱地动！
一股寒气“嗖”地从他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头皮都炸了！
“这他妈……啥玩意儿？！”林默嗓子眼发干，声音都劈了叉。
是沉渣渊这鬼地方的脏东西钻进去了？还是……昨晚上那个吃撑了的漩涡，拉不出屎憋出来的？！
他猛地想起昨天被黑泥糊一身的时候，赵西那王八蛋好像也盯着他胸口瞅过一眼！难道那时候胸口也鼓捣过？！这鬼东西是那漩涡吃进去的脏玩意儿变的？！
巨大的恐惧像只冰手，狠狠攥住了林默的心脏，捏得他喘不上气。他感觉自己像个快散架的破麻袋，外面被沉渣渊的脏东西泡着，里面还塞了个定时炸弹，现在炸弹里头还他妈长瘤子了！
“喂！丁七九三！磨洋工呢？！”赵西那破锣嗓子又响起来了，带着股幸灾乐祸的狠劲儿。他离得不远，正把一铲子黑泥甩进自己筐里，斜眼瞅着林默发白的脸和他死死捂着的胳膊肘，“咋的？废料彻底不行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哈哈！老子就说你撑不过今天！”
林默猛地回神，冷汗“唰”地下来了。他赶紧把手从胳膊肘上挪开，死死攥住那豁了口的破木铲，指甲掐得生疼，硬是把那股钻心的恐惧和胳膊肘的滚烫刺痛给压了下去。不能露怯！让这孙子看出来，指不定怎么落井下石！
“管好你自己！”林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他不敢再看赵西，咬着后槽牙，抡起木铲，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攮进脚边那堆黑乎乎、黏了吧唧的源渣里！
噗嗤！
又是一股子又腥又臭的黑气喷出来，糊了他一脸。
疼！钻心的疼！脑袋瓜子嗡嗡的，像塞进去一万只苍蝇在吵架！身体里那个懒洋洋的漩涡，被这猛地一刺激，终于不情不愿地“动弹”了一下，吸了点脏东西进去。可那点儿劲儿，杯水车薪！胳膊肘那块血斑被这动作一带，猛地一跳，烫得林默差点叫出声！感觉像有根烧红的针，顺着胳膊肘那根筋，狠狠往里扎了一下！
“操！”林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头栽进那口黑咕隆咚的源渣井里！他赶紧用木铲拄着地，才勉强站稳，呼哧呼哧喘得像拉破风箱。
完了……林默心里一片冰凉。这鬼血斑，碰不得，动不得，像个活物似的钉在肉里，还他娘的会疼！这么下去，别说干活了，能不能活着走出沉渣渊都是个问题！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黑泥、抖得跟筛糠似的手。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胳膊肘那块烫得要命的血斑，在脏兮兮的皮肤底下，红得刺眼，像块烧红的烙铁。
绝望像沉渣渊的黑泥，一点点漫上来，要把他彻底淹死。
就在林默感觉自己快撑不住，眼前阵阵发黑的时候——
……饿……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首接在他脑子最里面响了起来！
那声音怪得很，不像人说话，又闷又沉，带着点嗡嗡的回响，像是从一口深不见底的老井底下飘上来的。就一个字儿：
……饿……
林默浑身一激灵，汗毛“唰”地全竖起来了！他猛地抬头，眼珠子警惕地扫了一圈。
沉渣渊还是那个鬼样子，黑泥翻腾，臭气熏天。赵西在不远处吭哧吭哧挖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其他灰衣人个个蔫头耷脑，麻木地干着活。头顶上，光雨还在那流淌，美得跟这破地方格格不入。
没人说话。刚才那声“饿”，绝对不是耳朵听见的！
幻觉？疼迷糊了？
林默甩了甩发沉的脑袋，刚想把这怪声归结于自己快累劈叉了——
……吃……那……红的……
那个又闷又沉的声音，再次在他脑子深处响起！比刚才更清晰了一点！还多了个字！
这一次，林默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它就像是从自己身体最里面，从骨头缝里，甚至……是从胳膊肘那块滚烫的血斑底下钻出来的！
一股寒气顺着林默的脊梁骨“嗖嗖”地往上窜，瞬间冻透了他全身！他僵在原地，连喘气都忘了，眼珠子死死盯着自己胳膊肘上那片暗红色的血斑。
那血斑……好像……动了一下？！
不是那种微微的蠕动，更像是……猛地收缩了一下！像颗小心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狠狠一缩！
紧接着，一股更强烈、更贪婪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从血斑那个位置窜出来，狠狠缠住了林默的脑子！
饿！吃！红的！
那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嗡鸣，变成了清晰无比的、带着强烈渴望的嘶吼！目标首指——胳膊肘上那块暗红色的血斑！
它要“吃”自己？！
林默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恐惧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把他淹没了！他感觉自己胳膊肘那块皮肉底下，那个血斑所在的地方，像是有个活物突然张开了嘴，正对着他自己这块肉，垂涎欲滴！
“滚！滚出去！”林默再也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像疯了一样，丢开手里的破木铲，右手死死抓住自己左胳膊肘，指甲狠狠抠进那块滚烫的皮肤里！他要把这鬼东西抠出来！哪怕撕掉一块肉！
“呃啊啊——！”刚抠下去，一股比源渣灼烧强烈十倍的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从胳膊肘炸开，席卷全身！那感觉，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血斑的位置猛地刺进骨头，再顺着骨头缝钻进脑子里！
林默眼前一黑，金星乱冒，疼得他整个人都弓了起来，像只被扔进油锅的虾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他感觉那血斑……在他手指抠下去的时候，没有变软，反而变得更硬、更烫了！像块烧红的铁坨子，死死焊在他的肉里！他越抠，那玩意儿往里钻得越深！那“饿！吃！”的意念也越疯狂！
“哈哈哈！废料发疯了！被污染烧坏脑子了！”赵西刺耳的狂笑声在不远处响起，充满了恶意的快活。他扛着木铲，看猴戏似的看着林默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抽搐，抠着自己的胳膊肘，“使劲抠！抠出来让老子看看你里头长了什么烂疮！”
周围的灰衣人麻木地看着，眼神空洞，只有少数几个露出一点兔死狐悲的惊恐。
林默听不见赵西的嘲笑，也看不见周围的目光。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脑子里疯狂嘶吼的“饿！吃！”占据了！他感觉自己快被撕碎了！身体要被那血斑从里面吃掉！灵魂要被那怪声扯出来嚼碎！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
啪嗒。
一滴冰冷的东西，毫无预兆地落在他滚烫、剧痛的胳膊肘上。
像一滴冰水，滴进了烧红的烙铁。
滋——！
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清凉感，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仿佛错觉般的“嗤”响，瞬间从那被血斑灼烧的位置扩散开一丝丝！
那疯狂钻心的剧痛和脑子里嘶吼的“饿！吃！”，竟然……极其短暂地停滞了那么一瞬？！
林默疼得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胳膊肘上方。
一张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正微微低着头，俯视着他。
银灰色的短发，在沉渣渊污浊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那双眼睛，清澈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此刻正毫无波澜地落在他抠得血肉模糊的胳膊肘上。
苏洛。
她不知何时，又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旁边的渣堆上。刚才那滴冰冷的东西……是她弹下来的？
林默甚至没看清她手里拿的是什么，只看到她那只干净得不像话的右手手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丁点……灰白色的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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