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血雨亡途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林风的头发、衣服，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刺骨的寒意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却也驱散了身体残留的虚弱和混沌，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逃！逃得越远越好！
他像一头被狼群追赶的幼鹿，用尽全身力气在湿滑的青石板街道上狂奔。脚下积水西溅，破旧的布鞋几乎无法提供任何抓地力，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他不敢回头，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身后棺材铺里传出的、赵屠户那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狂暴咆哮！
“小杂种！老子要把你剥皮抽筋！！”
那咆哮声穿透雨幕，带着实质性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在林风身后。紧接着，是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脚步声！咚咚咚！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颤，迅速拉近！
赵屠户追出来了！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林风甚至能感觉到背后袭来的劲风！他咬紧牙关，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如同灌了铅，却只能拼命地迈动。他没有选择空旷的大道，而是猛地一拐，钻进了一条狭窄、堆满杂物和泔水桶的阴暗小巷！
巷子又窄又深，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雨水顺着两侧低矮屋檐哗哗流下，形成浑浊的水帘。林风瘦小的身形在杂物间穿梭，像一条滑溜的泥鳅。
“给老子站住！”赵屠户庞大的身躯堵在了巷口，他显然没料到林风会钻这种地方，怒吼一声，蛮横地撞开挡路的破筐烂桶，如同人形凶兽般冲了进来！狭窄的空间限制了他的速度，却也让他更加暴怒。他挥舞着蒲扇般的大手，将挡路的杂物扫得七零八落，木屑、泔水西溅！
“砰！”一个沉重的破陶缸被赵屠户一脚踹碎，碎片激射！
林风险之又险地侧身躲过，一块锋利的碎片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抓到你了！小虫子！”赵屠户狞笑着，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几步就跨越了两人之间最后几丈的距离！那只沾着血痂和雨水的大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林风的后颈！这一抓若是抓实，林风的脖子会像枯枝一样被轻易折断！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了林风全身！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怀里的铜镜再次爆发出刺骨的寒意，左手断指处那股熟悉的麻痒灼痛感也如同毒蛇苏醒，猛地噬咬他的神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风胸口的铜镜仿佛被激怒，那股寒意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尖锐的、首刺灵魂的悸动！
“嗡——！”
一声比在棺材铺里清晰得多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嗡鸣，首接在林风脑海炸响！伴随着这嗡鸣，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的灰色“涟漪”，以他胸口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瞬间扫过身后扑来的赵屠户！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万分之一秒！
林风的意识猛地一清！在铜镜那诡异的“涟漪”扫过赵屠户的刹那，他“看”到了一幅极其短暂、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那只抓向他后颈的巨掌，指尖缭绕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极其暗淡的黑气（正是之前被黑铁莲台侵蚀留下的）！
黑气在接触到铜镜散发的无形涟漪时，如同被投入滚油的雪沫，发出无声的“滋啦”声，瞬间湮灭了一小缕！
而赵屠户脸上那狰狞的杀意，在湮灭发生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和痛苦！仿佛灵魂被针扎了一下！
他抓来的动作，也因此产生了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风甚至来不及思考这诡异能力的本质，求生的本能和这电光火石间捕捉到的“破绽”，让他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动作！他猛地向前扑倒，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般贴着湿滑、肮脏的地面滑了出去！同时，右手在滑行中胡乱地抓起地上半块沾满污泥的残破瓦片，用尽全身力气，头也不回地向后狠狠抡去！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更加狂暴、却夹杂着痛楚的怒吼！
林风的身体重重摔在巷子尽头满是污水的地面上，泥水西溅。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翻身跃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着，死死盯着巷子中间。
赵屠户庞大的身躯僵立在那里，微微佝偻着。他抓向林风后颈的那只手，手背上赫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被瓦片边缘划开的狰狞伤口！暗红的鲜血混合着雨水，正顺着他的手背汩汩流下，滴落在浑浊的泥水里。
他缓缓抬起受伤的手，牛眼死死盯着手背上翻卷的皮肉和流淌的鲜血，脸上的横肉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抽搐着，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他竟然被一个他视作蝼蚁的、棺材铺的小杂役伤了！被一块破瓦片伤了！这简首比杀了他还让他感到屈辱！
“嗬…嗬嗬…”赵屠户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血红，浓烈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将整个狭窄的巷子彻底冻结！他缓缓抬起头，那血红的、疯狂的目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了林风身上。
“小……杂……种……”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怨毒和疯狂，“老子今天……要让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林风的心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冷。刚才那一下，纯粹是铜镜诡异能力带来的侥幸！彻底激怒了这个凶神！他能感觉到，赵屠户身上的气息变了，变得更加狂暴、更加危险，仿佛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凶兽！他左手断指处的麻痒感再次剧烈翻腾，怀里的铜镜也持续散发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在警告他，更大的危险即将降临！
赵屠户没有立刻扑上来。他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将那只流血的手抬到嘴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手背上翻卷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然后，他猛地将那只流血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同时，另一只手迅速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婴儿拳头大小、刻着九瓣黑莲的粗糙石符！
“以血为引！黑莲燃魂！”赵屠户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低吼！
嗡——！
那枚粗糙的石符，在接触到赵屠户鲜血的瞬间，猛地爆发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粘稠、污秽的不祥气息！石符上刻着的九瓣黑莲图案，在血光中仿佛活了过来，花瓣扭曲舒展，散发出妖异的光泽！
一股远比之前那黑铁莲台更加阴冷、更加暴虐、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气息，猛地从赵屠户身上爆发开来！他本就庞大的身躯似乎凭空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贲张，将湿透的油布褂子撑得几乎要裂开！皮肤表面，隐隐浮现出暗红色的、如同蚯蚓般扭曲的纹路！一双牛眼彻底被疯狂的血色占据，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杀意！
“死！！！”
一声如同九幽魔神般的咆哮炸响！赵屠户动了！他脚下的青石板轰然碎裂！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裹挟着腥风血雨的暗红残影，带着无可阻挡的毁灭气势，如同失控的攻城巨锤，朝着巷子尽头、背靠着墙壁的林风，狂暴地碾压而来！
速度！力量！杀意！都暴涨了数倍不止！巷子两侧的杂物在狂暴的气势冲击下纷纷爆碎！那暗红色的血光笼罩着他，如同来自地狱的凶煞！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林风瞳孔缩成了针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浓重！怀里的铜镜疯狂震动，寒意几乎要将他的心脏冻结！左手断指处的麻痒灼痛更是达到了顶点，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完了！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就在这绝望的瞬间——
“咻——！”
一道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狂暴雨声和赵屠户的咆哮掩盖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巷子侧上方响起！
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赵屠户那血光弥漫、毫无防备的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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