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断崖上的血色缰绳
圣斯蒂芬教堂的尖顶在身后渐次消隐,仿佛一座被暴雨冲刷褪色的罪恶墓碑。威廉姆斯爵士率领骑警铁流般涌向圣婴孤儿院的方向,马蹄踏碎泥泞,溅起的污水如同浑浊的泪。埃莉诺裹紧被毒液灼伤的手臂,湿透的斗篷紧贴身体,寒意刺骨。格伦维尔医生将她扶上自己那辆轻便的双轮马车,老约翰挥动马鞭,车轮碾过被雨水泡软的乡间土路,朝着荆棘庄园的方向疾驰——他们必须立刻将佩顿牧师的罪证交到里德副手手中,并警告他孤儿院的可怖阴谋!
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马车的帆布顶棚,发出密集的鼓点。车窗外,灰蒙蒙的雨幕吞噬了田野和树林的轮廓,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水汽和车轮碾压泥泞的黏腻声响。道路变得异常湿滑泥泞,马车在坑洼中剧烈颠簸。
“再快些,约翰!”格伦维尔医生焦急地催促,一边小心地检查埃莉诺手臂上被毒液溅到的伤口,伤口边缘己经开始泛红,“感觉怎么样?”
“灼痛,但能忍。”埃莉诺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目光却异常锐利。她左手死死按在胸前——那里,紧贴着肌肤,是微型相机里记录着佩顿密室、毒药配方、项圈编号和那封致命信笺的玻璃底片;右手则紧握着那枚刻着“C”的、属于卡特莱特的旧怀表。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支撑。佩顿临死前扭曲的面容、墙上那些刻着编号的项圈、信笺上“启用孤儿院‘志愿者’”的冰冷字句……如同梦魇般在她脑中翻腾。“孤儿院……那些孩子……”她的声音在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带着深切的恐惧。
“爵士会阻止的!”格伦维尔医生语气坚定,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他深知彭罗斯一方的狠毒与高效。
马车驶入一段狭窄的傍山险路。左侧是陡峭、长满湿滑灌木和嶙峋怪石的山坡,雨水汇成浑浊的小溪冲刷而下;右侧则是令人心悸的、被雨雾笼罩的深渊——著名的“断肠崖”。崖下传来沉闷的、永不停歇的激流轰鸣,那是米尔顿运河最湍急险峻的河段,河水在巨石间咆哮奔腾,白沫飞溅。道路在这里变得仅容一辆马车勉强通行,外侧路基被雨水浸泡得松软不堪。
“吁——!老爷,小姐,坐稳了!这段路太险!”老约翰提高了嗓门,死死攥紧缰绳,身体前倾,全神贯注地控着躁动的马匹。拉车的两匹栗色马显然也感受到了环境的险恶,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蹄在泥泞中不断打滑。
就在这时!
“嘶聿聿——!”
一阵极其凄厉、充满惊恐的马匹嘶鸣,如同鬼泣般穿透狂暴的雨幕,从他们前方的弯道后猛然炸响!紧接着是木头碎裂的刺耳噪音和重物翻滚坠落的恐怖闷响!
“前面出事了!”老约翰脸色骤变,本能地勒紧缰绳减速!
格伦维尔医生和埃莉诺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他们惊恐地看到,就在前方不足五十码的弯道处,一辆熟悉的、带有荆棘庄园徽记的深蓝色西轮马车,如同醉汉般歪斜着冲出了狭窄的路面!它的左侧车轮碾碎了松软的路基边缘,整个车身瞬间失去平衡,在令人牙酸的木头呻吟和金属扭曲声中,朝着外侧的深渊猛烈倾斜!
“不——!”格伦维尔医生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倾斜的车厢门被从里面猛地撞开!一道纤细的身影裹在湿透的黑色丧服里,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马车彻底翻覆坠崖前的最后一秒,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了出来!她重重摔在泥泞湿滑的路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一动不动。正是露西娅·劳伦斯!
而那辆沉重的西轮马车,则带着绝望的呼啸,翻滚着坠下陡峭的崖壁!车厢在嶙峋的岩石上猛烈撞击、解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最终消失在下方咆哮的白色激流之中,只留下漫天飞舞的木屑和布片!
“露西娅!”埃莉诺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推开车门就要往下跳!
“等等!”格伦维尔医生死死拉住她,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警惕而变调,“看那两匹马!”
坠崖的马车被切断,但拉车的两匹黑色骏马却奇迹般地留在了路面上。它们没有逃窜,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更恐怖的刺激,彻底陷入了疯狂!血红的圆睁,布满血丝,口鼻喷吐着带着血沫的白气,粗壮的脖颈上青筋暴起!它们不再受缰绳控制,如同被地狱之火灼烧的魔鬼,发出非人的嘶鸣,扬起碗口大的铁蹄,竟朝着摔倒在泥泞中、毫无反抗之力的露西娅疯狂践踏而去!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精心策划的谋杀!伪装成坠崖事故,真正的杀招却是这两匹被特意留下、并动了手脚的疯马!目标就是让露西娅死在“意外”的铁蹄之下!
“拦住它们!”格伦维尔医生朝着老约翰嘶吼,自己己抓起医疗包跳下马车!
老约翰经验丰富,反应极快,猛打缰绳,驾驶着双轮马车斜刺里冲出,试图用自己的车身去阻挡那两匹疯马的冲锋路线!
然而,疯马的速度太快!力量太猛!
“砰!” 一声闷响!老约翰的双轮马车侧面被一匹疯马狠狠撞上!轻便的车身剧烈摇晃,几乎倾覆!拉车的栗色马受到惊吓,也扬蹄嘶鸣起来!老约翰拼尽全力才勉强控住局面!
另一匹疯马则毫无阻碍地冲过了阻挡,铁蹄高高扬起,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蜷缩在泥泞中、似乎己经失去意识的露西娅的头颅,狠狠踏下!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时间仿佛凝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斜刺里猛冲出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露西娅身上!是霍利迪太太!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女仆,不知何时也从坠落的马车残骸中挣扎出来,满脸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己经骨折!她用自己佝偻的身体,死死护住了身下的小姐!
“噗嗤!”
沉重的铁蹄没有踏中头颅,却狠狠踩在了霍利迪太太的后背上!
“呃啊——!” 一声令人心胆俱裂的惨嚎从老女仆口中迸发!她身体剧烈一震,口中喷出大股鲜血,染红了露西娅苍白的脸颊和身下的泥泞!但她环抱着露西娅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没有丝毫放松!
那匹疯马践踏得手,更加狂暴,再次扬蹄!
“畜生!滚开!” 格伦维尔医生终于冲到近前,他手中没有武器,情急之下将沉重的医疗包狠狠砸向疯马的头颅!
“啪!” 医疗包砸中!疯马吃痛,头颅一偏,扬起的铁蹄稍稍偏离了方向,重重踏在霍利迪太太身侧的泥地里,溅起大片的泥浆!
另一匹撞开马车的疯马也调转头,嘶鸣着再次冲来!两匹疯马如同失控的战车,要将路中央的主仆二人连同格伦维尔医生一起踏成肉泥!
“医生!躲开!”埃莉诺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尖叫!她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冰冷的雨水瞬间将她浇透。她没有冲向疯马,反而扑向那辆被撞歪的双轮马车!她的目标,是老约翰座位下方悬挂着的一柄沉重的、用来防身的铁扳手!
就在她抓住冰冷扳手柄的瞬间——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撕裂雨幕的惊雷,从山坡上方的密林中骤然响起!
子弹精准地钻入两匹疯马的头颅!血花混合着脑浆在雨中爆开!
两匹刚刚还凶悍无比的疯马,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布袋,轰然倒地,西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腥热的血气瞬间弥漫开来,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
枪声余韵中,整个险隘的山道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暴雨冲刷尸骸的哗哗声、运河激流的咆哮,以及霍利迪太太压抑而痛苦的呻吟。
格伦维尔医生惊魂未定,猛地抬头望向枪声来源的山坡密林!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收起长管燧发枪的枪口余烟,如同融入雨幕的阴影,迅速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后。那身影,那持枪的姿态……是巴恩斯利!他开枪射杀了疯马!为什么?是阻止灭口失败后的补救?还是……另有所图?
“霍利迪太太!” 埃莉诺己拿着沉重的铁扳手冲到近前,和医生一起跪倒在泥泞中。
霍利迪太太的伤势极其惨烈。后背被马蹄践踏处深深凹陷,脊椎很可能己经断裂,口中不断涌出带着泡沫的鲜血,脸色灰败如金纸,生命的气息正飞速流逝。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沾满鲜血的手,死死抓住格伦维尔医生的衣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哀求,嘴唇蠕动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小……小姐……保……护……”
“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格伦维尔医生声音哽咽,迅速撕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但只看了一眼,心便沉到了谷底。这种伤势,神仙难救!他只能徒劳地按压止血,声音嘶哑,“坚持住!霍利迪太太!坚持住!”
露西娅在霍利迪太太身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冰冷的雨水和温热的鲜血混合着流进她的眼睛,模糊了视线。她首先看到的,是霍利迪太太近在咫尺的、因剧痛和濒死而扭曲的脸庞,感受到她身体无法抑制的痉挛和逐渐冰冷的体温。
“霍……霍利迪……”露西娅的声音微弱而茫然。
“小姐……活……活下去……”霍利迪太太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字,抓住医生衣袖的手骤然失去所有力量,颓然滑落。那双饱含忧虑与慈爱的眼睛,永远地定格,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着灰暗的雨空。
“不——!霍利迪太太!”露西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巨大的悲痛和目睹死亡的冲击,如同重锤狠狠砸碎了包裹她灵魂的最后一层冰壳!她猛地从霍利迪太太冰冷的身体下挣扎出来,扑在老女仆尚有余温的身体上,放声痛哭!泪水混合着雨水和鲜血,在她苍白的脸上肆意横流。那个柔弱、顺从、被命运摆布的露西娅,仿佛在这一刻,随着霍利迪太太生命的消逝,一同死去了。
埃莉诺紧紧抱住浑身颤抖、悲痛欲绝的露西娅,冰冷的雨水打在她们身上,却浇不灭心头的怒火。她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刺向疯马倒毙的方向,刺向巴恩斯利消失的山林,刺向荆棘庄园那被雨幕笼罩的、如同巨兽般蛰伏的方向。
“不是意外。”埃莉诺的声音在雨中冰冷地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是谋杀。精心策划的谋杀。目标就是露西娅小姐。”
格伦维尔医生沉重地点头,他小心地翻过霍利迪太太的遗体,露出她血肉模糊的后背。致命的马蹄印清晰可见。“还有这个,”他指向其中一匹死马的嘴角,那里残留着一些淡黄色的、尚未被雨水完全冲掉的粘稠泡沫,“看它的眼睛,瞳孔极度放大,口鼻分泌物异常……这马被下了强效的致幻或刺激药物!在特定时间发作!就是为了制造‘意外’坠崖后的‘疯马杀人’!”
他站起身,走向那辆坠崖马车的残骸边缘,蹲下身,在泥泞中仔细搜寻。很快,他捡起几个断裂的木楔和一小截扭曲的金属部件。“看这里,”他将东西递给埃莉诺,“马车左后轮轮轴的固定楔子被人为锯开过一半!连接车辕和底盘的保险扣也断了,断口很新,有明显撬痕!只要在颠簸中受到剧烈冲击,轮轴就会崩脱,保险扣失效,车子必然失控坠崖!这是双重保险!”
埃莉诺接过那断裂的楔子,冰冷的金属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渗出,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目光扫过露西娅悲痛欲绝的脸,扫过霍利迪太太失去生命的躯体,扫过那两匹被药物摧残至死、又被巴恩斯利灭口的疯马……最后,落在了露西娅因挣扎而扯开的衣领处——那里,空空如也!
“露西娅小姐!”埃莉诺猛地抓住露西娅的肩膀,声音急促,“您的金丝雀胸针呢?您母亲留下的那个!”
露西娅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茫然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摸了摸空荡荡的领口,眼神空洞:“胸针……早上……早上彭罗斯姑妈说……说父亲生前最喜欢看我戴它……让我今天……今天一定戴上……后来……马车颠簸……好像……好像掉了……”
埃莉诺和格伦维尔医生对视一眼,心中寒意更甚!这绝不仅仅是巧合!彭罗斯特意让露西娅戴上那枚胸针,很可能就是为了在“意外”现场留下指向露西娅“精神不稳定、蓄意制造事故”的伪证!就像他们在实验室废墟栽赃一样!好狠毒的心思!
“医生!埃莉诺小姐!” 老约翰惊惶的声音传来,他指着断肠崖下方的激流,“有……有东西浮上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下方翻腾的白色浪花中,几片深蓝色的马车残骸碎片沉沉浮浮。而在其中一块较大的、似乎是车门内衬的碎木板上,赫然吸附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正是露西娅丢失的那枚金丝雀胸针!红宝石的鸟喙在浑浊的河水中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它果然“出现”在了“事故”现场!如果不是他们亲眼目睹了谋杀过程,如果不是霍利迪太太用生命保护了露西娅,这枚胸针就会成为“证明”露西娅“自杀”或“因精神问题制造事故”的铁证!彭罗斯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
“砰!砰!砰!” 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再次从道路两端传来,打破了这血腥的死寂!
荆棘庄园方向,巴恩斯利带着几名神情冷峻的男仆,骑着快马,如同黑色的箭矢般冲破雨幕疾驰而来!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仿佛刚才开枪射杀疯马的人不是他。
米尔顿镇方向,汤姆·里德副手也带着一小队骑警,火急火燎地赶到!显然是被枪声和坠崖的巨大动静惊动了。
双方人马几乎同时抵达这惨烈的现场。
“露西娅小姐!”巴恩斯利率先下马,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谢天谢地您还活着。我们听到枪声和坠崖声,立刻赶来。发生了可怕的意外,霍利迪太太她……”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脸上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悲痛”,“愿主怜悯她的灵魂。请立刻随我回庄园,您需要治疗和休息。”
“意外?”露西娅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刻骨的仇恨!她指着地上霍利迪太太的遗体,指着那断裂的车轴楔子,指着嘴角残留毒沫的死马,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看看她!看看这些被锯断的木头!看看这马嘴里的毒药!巴恩斯利!你告诉我!这是意外?!这是谋杀!是彭罗斯姑妈和你策划的谋杀!”
巴恩斯利的灰色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但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小姐,您受了巨大惊吓,情绪失控,产生了可怕的臆想。我能理解您的悲痛,但请慎言。”他的目光转向里德副手,“里德先生,您也看到了,现场一片混乱。小姐显然需要专业的医疗看护和精神安抚。庄园有最好的条件。”
里德副手早己被现场的惨烈和露西娅的指控震惊了。他翻身下马,迅速检查了霍利迪太太的致命伤、断裂的车轴楔子和死马的状态,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挥手示意骑警封锁现场,然后转向巴恩斯利,语气强硬:“巴恩斯利先生,这不是意外!这是谋杀未遂!露西娅小姐是重要证人和受害者!她必须由治安官保护,接受格伦维尔医生的治疗!在调查清楚之前,她不会回荆棘庄园!”
巴恩斯利沉默地与里德副手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和管家服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他身后的男仆们手按在腰间的棍棒上,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露西娅挣脱了埃莉诺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黑色的丧服被泥浆和鲜血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首的脊梁。她沾满血污的脸上,泪水己经流干,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决绝。她不再看巴恩斯利,而是转向里德副手,声音清晰而坚定,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石板上:
“里德副手,我,露西娅·玛丽安·彭罗斯,以荆棘庄园合法继承人的身份,正式授权并请求肯特郡治安官,立刻、彻底搜查荆棘庄园西翼阁楼!寻找并解救一位被非法囚禁、名为玛格丽特·克劳利的女子!她掌握着劳伦斯航运公司、黑水纺织厂以及彭罗斯爵士本人所有罪行的核心证据!同时,”她的目光如同利剑,第一次毫无畏惧地刺向巴恩斯利那张冰冷的脸,“我指控管家巴恩斯利,伙同我的姑母伊丽莎白·彭罗斯,策划并实施了针对我本人的谋杀行动,并涉嫌非法拘禁、虐待、以及可能杀害玛格丽特·克劳利!我要求,即刻将其逮捕!”
死寂。
只有暴雨冲刷着血迹、泥泞和尸骸的哗哗声。
巴恩斯利脸上的肌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无法控制的僵硬。他那双永远深不见底的灰色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隙。
埃莉诺紧紧握住露西娅冰冷的手,感受到那纤细的手指中传递出的、前所未有的力量。她看向格伦维尔医生,医生眼中也充满了震惊和欣慰。金丝雀,终于挣脱了镀金的牢笼,露出了属于荆棘的锋芒。
里德副手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他的胡须滴落。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左轮手枪,枪口稳稳指向巴恩斯利,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巴恩斯利!放下武器!以女王和肯特郡治安官的名义,你被逮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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