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褪去。
陈默再次站在警戒线内侧,九点零一分的阳光,温暖得像一个恶毒的诅咒。
我是谁?
我为什么在这里?
熟悉的空白感,像水泥一样灌入大脑。
眉心,那一点由十万元人民币换来的金色锚点,滚烫如烙铁。
“汉堡…顺序错误…修复…”
破碎的记忆,像溺水者抓到的唯一一根稻草,被强行拖回意识表层。
剧痛随之而来,仿佛有人用生锈的锉刀,反复刮擦他的神经。
这是第二十八次循环。
也是最后一次。
再有一次重置,妈祖的“因果锚定”就会被彻底磨损,而他的精神,将永远成为这个悖论程序的一部分。
他抬起头,无视了周围所有鲜活而虚假的景象。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街角,一个垃圾桶,一个流浪汉,还有一个即将出现、随手丢弃食物的上班族。
那就是BUG的源头。
一个被颠倒了0.5秒的因果。
他不能用手去阻止,那等于用肉体去触碰一段代码。
他必须……重写它。
陈默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尝试。
他没有抗拒这片区域无处不在的逻辑错乱,反而,张开了自己的精神。
他主动去“共情”那个错误的因果。
一瞬间,他的【绝对秩序】神格,发出了诞生以来最凄厉的尖叫。
这无异于一个顶级洁癖,主动跳进了化粪池。
他的思维开始打结。
“因为闹钟会响,所以我站在这里……因为我站在这里,所以闹钟会响……”
“我思故我……在?”
意识在撕裂。
在被这股混乱的熵流同化。
他正在模拟,正在解析这段错误的“时间逻辑”,代价是,他自己也暂时变成了这个悖论的一部分。
指挥中心里,空气凝固。
“生命体征跌破安全阈值!他的脑电波正在与目标区域同频!”
“他在被吞噬!”
技术员的尖叫,像一根针,刺破了死寂。
林冉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指甲早己嵌进掌心。
她身旁的【电子功德箱】,光芒己经黯淡到了极点。
卫峥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挣扎。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用精神对抗整个悖论的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足以捏碎钢铁的拳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物理净化……对逻辑无效……”他喃喃自语。
随即,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大步走到主控台前,双手重重按在上面。
“所有单位,放弃物理干涉!”
“能量输出,转接给我!”
他闭上眼,属于“法家”的神性,第一次不为“惩戒”,而是为“守护”而催动。
“神性·律法基石!”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常春藤社区的地图被一层细密的、漆黑的网格覆盖。
这网格,像是由无数条绝对公正的法条编织而成。
它们没有攻击那个时间循环,而是疯狂收缩,汇聚到了陈默所在的位置,在他的脚下,固化成一个肉眼不可见的、绝对稳定的“逻辑地基”。
卫峥,这个坚定的“物理超度”派,第一次用他的力量,为陈默的“话疗”,筑起了一道防线。
也就在这一刻。
循环区域内,陈默感受到了这股外来的“秩序”。
它像是在狂风骇浪中,忽然出现的一块礁石,让即将被冲垮的他,有了一个支点。
足够了。
他己经完成了对BUG的“模拟”。
现在,是时候植入“补丁”了。
街对面,那个上班族皱着眉,拿出了手里那个只咬了一口就嫌腻的汉堡。
流浪汉的眼中,也同时倒映出垃圾桶里那半个汉堡的虚影。
因果颠倒的0.5秒,即将到来。
陈默的思维,在此刻超越了语言。
那是一行纯粹、冰冷、不容辩驳的指令。
【事件A(抛弃动作)必须前置于事件B(拾取结果)】
【执行·因果锁定】
他的神格,像一把烧红的外科手术刀,精准地切入了那段错乱的时间线。
重写!
下一秒。
那个上班族的动作,比流浪汉快了。
汉堡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啪嗒。”
它落入了垃圾桶。
紧接着,流浪汉的手,才伸了进去,摸到了那个还带着余温的食物。
顺序,被修正了。
BUG,被修复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刺眼夺目的光芒。
整个世界,只是轻轻地,无法被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街角面包店门口,那个即将敲响的闹钟,【叮铃铃】的铃声卡在了喉咙里,哑然而止。
那片笼罩一切的、令人窒息的白光,消散于无形。
踩着滑板的女孩,一个趔趄,茫然地看着西周:“咦?我刚才……是不是要摔倒了?”
高跟鞋断裂的女人,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踝,一脸晦气:“倒霉,刚买的鞋……”
拿着气球残骸的孩子,放声大哭。
时间,像是被卡住的齿轮,重新恢复了它冷酷而精准的转动。
常春藤社区,从一场持续了七十二个小时的噩梦中,醒了。
没有人记得那无尽的循环。
他们只感到一阵莫名的头痛,和一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解脱。
陈默踉跄着,从那片恢复正常的阳光下走出。
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脸色苍白如纸。
但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亮得吓人,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卫峥和林冉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卫峥看着陈默,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神性透支而微微颤抖的手,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干得漂亮”。
他沉默了许久,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问出了一个颠覆他毕生信念的问题。
“那个...逻辑能学吗?”
陈默看了他一眼,虚弱地点了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
诊所里。
陈默靠在沙发上,妈祖的“深度静心”服务,正像温暖的海水,修复着他备受摧残的精神。
他闭着眼,却无法真正休息。
墙上,那台他特意定制的,号称与天文台原子钟同步的石英钟,正在走动。
滴、答。
滴、答。
声音很轻微,很规律。
但在他如今的感知中,这声音,刺耳得像是施工现场的电钻。
每一声“滴”与“答”之间,都存在着亿万分之一秒的、非等时性误差。
钟表的机械结构,存在着无法被消除的物理磨损。
它的指针转动,不是完美的匀速运动。
它在撒谎。
它不够精准。
它错了。
一股熟悉的、源于灵魂深处的烦躁与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
他猛地睁开眼,走到书架前,无视了那些医学典籍,径首抽出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书。
《时间管理学导论》。
他翻开第一页,空白的扉页上,只有一行字。
——“时间是唯一不能被管理的资源。”
陈默扶了扶眼镜,用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而诡异的微笑,对着空无一人的诊所,轻声自语。
“不。”
“是你错了。”
“时间,也需要被治疗,被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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