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
他的魂魄飘荡在阴阳交界处，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胸口有个大洞，那是子弹穿过的痕迹，但己经不再流血——鬼魂怎么会流血呢？
"清...清..."他喃喃自语，却想不起完整的名字。每当他要抓住那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时，记忆就像沙粒从指间溜走。
今晚血月当空，他的意识突然清明了一些。军营方向传来的惨叫让他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飘向那里。
哨岗处，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正俯身在尸体旁。陆沉舟的魂魄突然剧痛，那个背影太熟悉了...
"瑶...儿？"他无意识地唤道。
红衣女子猛地转身，陆沉舟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张青紫的脸，七窍流血，舌头吐出，但依稀能辨认出生前的清丽轮廓。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原本如同黑洞般深邃的眼眸，突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了一般，猛地涌出了两行血泪！
那血泪顺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她身前的土地上，仿佛是她心中无尽的哀伤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喷涌而出。
而她口中，也同时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充满痛苦的呼喊：“沉……舟……”
陆沉舟头痛欲裂，记忆碎片如刀片般在脑海中翻搅。白衣女子在药房配药的样子，战场上为他包扎的侧脸，月光下羞涩的微笑...但这些画面都蒙着一层血色薄纱，看不真切。
"你是谁..."他痛苦地抱住头，"为什么我认得你...又记不起你..."
程清瑶飘到他面前，腐烂的嫁衣散发出血腥味。她伸手想碰他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指甲己经变成黑色利爪，又缩了回来。
"他们...害死了你..."她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虫子在爬，"赵世诚...和那些...叛徒..."
赵世诚？这个名字像一把刀刺进陆沉舟的魂魄。他突然看到一段记忆——庆功宴上，赵世诚站在阴影里，眼神阴鸷地看着他和...和谁？
"啊！"陆沉舟的魂魄开始不稳定，时隐时现，"我的头...好痛..."
程清瑶想抱住他，却穿过了他半透明的身体。她这才发现，陆沉舟的魂魄残缺不全，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裂过。
"谁...伤了你..."她的怨气突然暴涨，周围的温度骤降。
陆沉舟痛苦地摇头："不记得...只记得...要保护一个人..."他看向程清瑶，眼神迷茫又悲伤，"是你吗..."
程清瑶的黑发无风自动，她突然听到军营里的骚动。复仇才刚刚开始，她不能久留。
"等我..."她最后看了陆沉舟一眼，"杀光...他们...我就带你...回家..."
陆沉舟想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在原地。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红衣厉鬼飘进军营，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血月西沉时，他在一棵枯树下发现了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半个"瑶"字。陆沉舟的魂魄颤抖着，将玉佩贴在胸口，那里明明己经没有心跳了，却疼得像要再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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