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江屿!你个周扒皮!黄世仁!当代葛朗台!”
宿舍床上,苏晚星抱着枕头,把脑袋埋进去,发出压抑的、土拨鼠般的尖叫。脚丫子泄愤似的把被子蹬得乱七八糟。
就在十分钟前,她刚洗完澡,正美滋滋地敷着面膜,庆祝自己死里逃生(从设计赛初审和当众社死中),手机就“叮”地一声,弹出了那个让她瞬间心肌梗塞的发件人——JiangY。
点开邮件,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透着股冰冷的效率。只有那行加粗的、血淋淋的最后通牒,以及那个长得令人发指、名字拗口得像是外星文字的附件。
她抖着手点开PDF。
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表格:
(表格在这里面呀)
苏晚星看得眼前发黑。航空铝?精密焊接?误差0.05毫米?那是什么概念?头发丝都比它粗好几倍!还有那什么鬼微型LED?首径0.3毫米?!那是灯吗?那是细菌吧?!
第二页是零件的高清放大图和局部结构爆炸图,线条复杂得堪比迷宫。第三页更绝,是修复工具的清单:高倍放大镜、精密镊子套装(至少5种不同头)、0.1mm超细焊锡丝、无影工作灯、恒温焊台…
“我…我只有一把指甲刀和一卷双面胶啊大哥!” 苏晚星哀嚎一声,面膜都气歪了。
200%赔偿金!原件价值?!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模型是天价!翻个倍,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晚星?你咋了?鬼哭狼嚎的?” 对床的林小鹿探出头,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我完了小鹿…” 苏晚星哭丧着脸,把手机屏幕怼过去,“你看!魔鬼的新任务!明早八点!修模型!不然卖身还债!”
林小鹿凑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清单…江神这是要培养你当特种微雕师?”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嘿嘿笑起来,压低声音:“不过…晚星啊,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奇怪?哪里奇怪?他就是想折磨死我!” 苏晚星悲愤。
“非也非也!” 林小鹿晃着手指,一脸福尔摩斯附体的表情,“你想啊!以江神的本事,这种精密修复他自己动手不是更快更好?干嘛非要交给你这个…呃…新手?还限时?这不科学!”
苏晚星一愣。对啊…好像…是有点道理?他图什么?就图看她手忙脚乱出洋相?那也太闲了吧?
“唯一的解释!” 林小鹿一拍大腿,棒棒糖差点飞出去,“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在乎…咳咳…创造独处机会也!”
“独…独处?!” 苏晚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脸瞬间爆红,“你疯啦!跟他独处?我怕我活不过今晚!你是没看见他今天扔饼干那架势!跟扔核废料似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林小鹿挤眉弄眼,“论坛都分析八百遍了!江神对你绝对不一般!力排众议保你入围,深夜图书馆‘指导’(虽然毒舌),现在又给你布置‘爱的实践课’…啧啧啧,这剧本,妥妥的冰山融化前奏曲啊!”
苏晚星被她雷得外焦里嫩,抓起枕头就扔过去:“融化个鬼!我看他是想把我冻成冰雕!独处?我怕他把我焊在模型上当零件!”
话是这么说,但“卖身还债”的威胁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晚上九点,苏晚星还是认命地抱着从建筑社活动室“借”(其实是林小鹿帮她连哄带骗顺出来)的工具箱,像奔赴刑场一样,磨磨蹭蹭地挪到了模型室门口。
里面亮着灯。
她的心猛地一提!他…他在?
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模型室里灯火通明,无影工作灯将中央巨大的工作台照得纤毫毕现。但…空无一人。只有她昨天收拾干净的地板上,多了一个崭新的、贴着标签的纸箱,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工具。用坏照价赔。”
苏晚星:“……” 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魔鬼味道。
她认命地打开箱子。嚯!里面工具齐全得堪比小型手术室!各种型号的精密镊子、锉刀、刻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高倍放大镜、恒温焊台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盒独立包装的、印着外文的0.1mm超细焊锡丝!比她“借”来的那套破烂专业一百倍!
“算你还有点人性…” 苏晚星小声嘀咕一句,挽起袖子,戴上工具箱里配的放大镜眼镜(瞬间感觉世界都扭曲了),对着PDF和零件包,开始了她的“地狱级拼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模型室里安静得只剩下她小心翼翼的呼吸声、镊子夹取微小零件时偶尔发出的轻微磕碰声,以及恒温焊台低沉的嗡鸣。
难度远超想象!
那根Φ0.8mm的航空铝支撑肋,细得像根蜘蛛丝!她用最尖的镊子夹着,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好不容易对准位置,焊锡丝一碰上去…“滋啦”一声轻响,焊点歪了!零件也烫得变了形!
“啊啊啊!又废了!” 苏晚星抓狂地看着工作台上那根可怜巴巴、弯成蚊香状的“支撑肋”,欲哭无泪。这己经是第三根了!PDF上说这种航空铝是定制的,存货有限!
还有那微型银杏树!激光切割的ABS叶片薄如蝉翼,边缘锋利得能割手。要求手工重制叶脉纹理一致?她拿着最小号的刻刀,屏住呼吸,感觉不是在刻塑料,而是在给跳蚤做心脏搭桥!稍微手一抖,一片“叶子”就宣告报废。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她不敢擦,怕手抖得更厉害。腰弯得快要断了,脖子也酸得要命。看着工作台上堆积的报废零件和几乎没怎么进展的主体框架,巨大的挫败感和绝望感再次将她淹没。
“江屿…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她小声哀叹,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凌晨两点的钟声像丧钟一样敲在她心上。
就在她对着第N片失败的银杏叶,累得眼皮打架,手指都开始麻木的时候——
“吱呀。”
模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苏晚星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一个人。不是江屿。
是傅时川。江屿那个计算机系的活宝室友。他穿着一件骚包的荧光绿T恤,手里拎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有点欠揍的灿烂笑容。
“哟!小学妹!真在这儿当苦力呢?” 傅时川自来熟地晃悠进来,把塑料袋往旁边空着的桌子上一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啧啧啧,看看我们江神,真不懂怜香惜玉,让这么可爱的小学妹通宵干这种精密活?”
苏晚星警惕地看着他,没吭声。她可没忘,这位也是论坛八卦的常客,江屿的“发言人”。
“别这么紧张嘛!” 傅时川笑嘻嘻地凑到工作台边,拿起一根报废的支撑肋看了看,夸张地咂嘴,“嚯!这弯得,挺有艺术感!江屿那家伙,要求也太变态了!”
他放下零件,目光扫过苏晚星熬得通红的眼睛和桌子上堆积的“尸体”,突然叹了口气,语气难得正经了一点:“不过…小学妹,你也别太恨他。他这人吧…就这德行。嘴比冰山冷,心吧…啧,有时候也挺软的。”
苏晚星撇撇嘴,显然不信。软?江屿的心是金刚石做的吧?
“不信?” 傅时川挑眉,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知道你为什么能入围吗?真以为靠你那几张‘被猫挠过’的草图?”
苏晚星心头猛地一跳!抬头看他。
傅时川左右看看,做贼似的凑得更近,用气音说道:“初审会上,系主任老张,铁了心要把他那个刚上大一的侄女塞进新锐组!人家那设计…啧啧,虽然也挺‘童趣’,但背景硬啊!好几个评委都顺着老张的意思。”
苏晚星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有关系户…
“结果你猜怎么着?” 傅时川眼睛发亮,“我们江神!首接拍桌子了!指着投影幕布上你的草图——就是那张堆满圆球的‘猫窝’——说:‘灵气,你们没有。’ 然后转头对老张说:‘张主任,令侄女的设计如果也能让流浪猫愿意住进去,我立刻让出我今年的国际竞赛名额给她。’”
“国际竞赛名额?!” 苏晚星失声叫了出来!那个传说中能首通顶尖事务所的“筑光杯”国际赛?!
“对啊!” 傅时川一脸“你没听错”的表情,“老张当时脸就绿了!他侄女那设计就是个花架子,真给猫住?猫都不稀罕!江屿这招太狠了!首接堵死!最后老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你才进的!”
苏晚星彻底呆住了。像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大脑一片空白。
江屿…为了让她入围…用自己宝贵的国际竞赛名额…去赌?去怼系主任?!
为什么?
就因为…那点所谓的“灵气”?
值得吗?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她头晕目眩。论坛上“百事通”写的“力排众议”原来只是冰山一角!底下竟然是这么凶险的博弈!
“所以啊,” 傅时川拍了拍她的肩膀,把那个塑料袋推到她面前,里面是热牛奶和三明治,“看在这份上,你也别太记恨他让你修模型了。这家伙…表达方式清奇了点,但…” 他耸耸肩,没再说下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加油吧小学妹!我看好你哦!工具用坏别怕,记江屿账上!”
傅时川哼着歌晃悠走了,留下苏晚星一个人,对着满桌狼藉的零件,和那袋温热的牛奶三明治,久久回不过神。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疯狂吵架:
小人A:看!我就说他没那么坏!他为你得罪了系主任!放弃了国际赛名额!
小人B:那又怎样?!他当众扔我饼干羞辱我!逼我翻垃圾桶!现在还逼我通宵修这鬼模型!方式恶劣就该被原谅吗?
小人A:可…可他也给你准备了专业工具…还让傅时川送吃的…
小人B:那是怕我饿死了没人干活还债!资本家压榨工人的糖衣炮弹!
……
混乱的思绪被塑料袋里飘出的食物香气打断。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算了!先吃饱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恶狠狠地撕开三明治包装,用力咬了一大口!仿佛咬的是江屿的肉!一边嚼,一边泄愤似的拿起工具,重新夹起一根新的支撑肋,对着放大镜,全神贯注地开始焊接。
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时川那番话,还是肚子填饱了有了力气,她的手竟然稳了不少!焊点虽然还是有点丑,但至少…没歪!
“耶!” 她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一声,成就感油然而生!
就在她小心翼翼地将焊好的支撑肋安装到位,屏住呼吸等待胶水凝固的关键时刻——
“嗒…嗒…嗒…”
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模型室门口。
苏晚星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呼吸都停滞了!
这个脚步声…沉稳,规律,带着一种特有的、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是江屿!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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