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东门外临时营地。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米粥的寡淡气味、汗馊味、泥土味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沉重气息。两万多从荆襄战火中逃出的流民,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挤在刚刚搭起、还散发着新鲜木头气味的简陋窝棚之间。
粥棚前排起了蜿蜒的长龙,麻木的人群缓慢移动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那口翻滚着稀薄米汤的大铁锅。维持秩序的屯田护民兵嗓子早己喊哑,只能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呵斥着偶尔发生的推搡。
营地边缘,一个用破草席勉强围起来的角落里,蔡琰正带着几个略懂草药的妇人,给一些伤势较重或病倒的流民处理伤口、分发有限的草药。她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裙摆沾满了泥污,神情疲惫却专注。
“蔡…蔡小姐…”一个虚弱的老妇人抓着蔡琰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我那小孙孙…烧得厉害…求您…再给点药吧…”
蔡琰看着老妇人怀里那个面颊通红、呼吸急促的小男孩,又看看身边己经空了大半的药筐,秀眉紧蹙。她深吸一口气,柔声道:“阿婆别急,药快没了,我去想想办法。”她起身,对旁边一个妇人低声吩咐:“阿蓉嫂,去把最后那点柴胡粉用温水化开,先给孩子喂下去顶一顶。”说完,她提起裙摆,快步向营地外走去,她需要去找荀彧,或者首接求见温侯,药材!必须尽快补充药材!
然而,她刚走出没多远,一阵尖锐的争吵声夹杂着哭喊,猛地从另一个粥棚方向爆发开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碗里的稠!我们的就稀得能照见人影?!都是一样逃难的!你们虎牢关也分三六九等吗?!”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胳膊上还带着刀疤的汉子,正梗着脖子,指着负责分粥的一个屯田民兵小队长怒吼,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他身边还聚拢着十几个同样面带戾气的青壮流民,眼神不善地扫视着周围。
被质问的小队长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涨得通红,努力解释:“这位大哥!不是分等!是温侯有令,妇孺老弱和病患优先,分稠些!青壮劳力是稀了些,但管饱!后面还有……”
“放屁!”刀疤脸汉子粗暴地打断,一脚踹翻了脚边一个空木桶,发出哐当巨响,引来一片惊呼。“老子们有手有脚,不比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老弱病残强?凭什么他们吃干的,老子们喝稀的?我看你们就是克扣粮饷!把我们的救命粮给贪了!”
“对!贪了我们的粮!”
“把稠粥交出来!”
“不让老子吃饱,老子自己动手抢!”
他身边的十几个泼皮无赖跟着鼓噪起来,推搡着挡在前面的民兵,试图冲击粥棚!周围的流民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吓得连连后退,场面眼看就要失控!
“住手!”一声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断喝响起!
骚动的人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营地的入口处,一身金甲、猩红披风的吕布,在数十名陷阵营亲兵的护卫下,如同天神般矗立在那里!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冰冷地扫过闹事的刀疤脸等人,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那几个泼皮的气焰。
刀疤脸被吕布的目光一扫,心头猛地一寒,嚣张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但众目睽睽之下又觉下不来台,强撑着喊道:“温…温侯!您来得正好!评评理!他们……”
“闭嘴。”吕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刀疤脸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吕布没有看他,目光转向那个被踹翻的木桶,又扫过周围那些面带惊恐、紧紧护住自己碗里稀粥的普通流民,最后落在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上。他迈开脚步,沉重的战靴踏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步步走向粥棚。
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道路。
吕布走到粥锅旁,拿起一个干净的陶碗,伸到锅里,舀起满满一碗粥。那粥,稀薄得几乎看不到几粒米,清汤寡水。他端着碗,走到刀疤脸面前,递了过去。
刀疤脸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吕布。
“喝。”吕布只吐出一个字。
刀疤脸看着那碗稀粥,又看看吕布那毫无表情的脸,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味道如何?”吕布问。
“淡…淡出鸟来…”刀疤脸抹了抹嘴,小声嘟囔。
“淡?”吕布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那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踹翻的那个桶,够几个像你怀里这样发烧的孩子,换一碗能救命的药汤?”他的目光如同利箭,射向刀疤脸怀里那个因为惊吓而哭闹的孩子。
刀疤脸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搂紧了孩子。
吕布不再看他,转身面向所有流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遍整个营地:
“粮食!只有这么多!两万多人!要活命!就得省着吃!就得按规矩来!”
“妇孺老弱,身体孱弱,一碗稠粥,或许就能吊住命!你们这些身强力壮的,喝稀的,饿不死!有力气,就去干活!开荒!修墙!虎牢关不养闲人,但虎牢关给每一个愿意出力的人活路!”
“嫌粥稀?”吕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那就用你的力气,去挣粮食!去杀敌!去把城外那些抢了我们粮食、害得我们背井离乡的豺狼虎豹的脑袋砍下来!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比你们更弱的妇孺龇牙咧嘴!窝里横!”
他猛地一指营地外虎牢关那巍峨的城墙和紧闭的城门:
“看到那城门了吗?关外!袁绍、刘岱、张邈那些所谓的‘义军’,粮草堆积如山!他们的兵卒,在你们的家乡,像刚才那些匈奴崽子一样,抢你们的粮,烧你们的屋!他们巴不得你们饿死,巴不得你们乱起来,好有借口打破虎牢关,把最后这点活命的口粮也抢走!”
“你们要闹?要抢?”吕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那些刚才跟着鼓噪的青壮,“可以!先问问本侯身后这些陷阵营的儿郎答不答应!问问你们自己,是想活着看到太平,还是想现在就去死!”
死寂!一片死寂!
刀疤脸和他身边那十几个泼皮,早己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温侯饶命!温侯饶命!小的们糊涂!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吕布看都没看他们,声音恢复了冰冷:“扰乱秩序,煽动流民,按军律,当斩。”
“啊?!”刀疤脸等人魂飞魄散。
“念尔等初犯,又是为饥饿所迫,”吕布话锋一转,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鞭笞三十,押入苦役营,修筑关墙!再有下次,定斩不饶!拖下去!”
“谢温侯不杀之恩!谢温侯不杀之恩!”刀疤脸等人如蒙大赦,哭喊着被如狼似虎的亲兵拖了下去。
营地再次恢复了秩序,甚至比之前更加安静。流民们看向吕布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那不仅仅是对强权的畏惧,更夹杂着一丝在绝境中看到秩序和希望的认同。
【民心值+300(铁腕整肃秩序)!当前民心值:1387!】
吕布看着重新开始缓慢移动的领粥队伍,对匆匆赶来的鲁青和蔡琰道:“粥,再稀也要保证不断。药材,想办法。文若那边,我去说。” 他转身,金甲在昏暗的天光下依旧刺目,大步流星地离开营地,留下身后一片压抑的沉默和无数道复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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