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缓的行驶在道路上,花景妤睡得很是安稳。如沈煜霄所说,她醒来时正正好到护国寺脚底下。
护国寺建立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灵气浓郁充沛。全阶共有一百零一台,是让花景妤看上一眼就能腿软的程度。
“咱们要徒步走上去啊?”这阶梯还怪高嘞,“就没有那种嗯……便捷之路啥的?”
“没有,来此祈愿求福者,若是连这点毅力恒心都无,又何必要来。”
花景妤:“……”
好嘛,是她格局小了。
还未等她来得及再次开口,沈煜霄和徐少言二人己经踏上台阶,步履从容的登梯了。
她仗着身形小,就肆无忌惮的坐到沈煜霄的肩膀上,手里还捏着男人的一缕墨发,小脚荡的欢快。若是旁人真见到了她,顶多把她当成可以以假乱真的布偶娃娃,前提是她别这么闹腾。
“……”沈煜霄感受着肩膀处被她一双小脚不时撞击的触动,倒也不疼,“你乖一些,别让人瞧见。”
花景妤闻言立马停下了动作,乖巧的应了一声,转眼去看,不过半刻钟他们就己经爬了一半了。
身强体壮的就是好啊,会武就是好啊,看这两人大气都不见喘一声的。
稍稍扯了扯男人的头发:“哎,你们是真的不累吗?”
“不过区区一百零一阶,这有何累。”小徐大人又抢答了。
“是嘛,那可真是太棒了,不愧是堂堂大理寺少卿。”
“真是吾辈楷模。”
不欲和他在这吵嘴,花景妤只敷衍的恭维他几句。也亏徐少言这傻孩子实诚,全都照收不误,嘴角只差咧到天上去了。
“到了。”
沈煜霄出言打破他们的场面话,突然伸手将花景妤藏在他胸前的衣襟内,安抚的轻拍了拍,对还在被他这一动作整得发懵的小妖怪低声解释:“寺里人多,先委屈我们小妤乖乖藏好,回去再给你好多宝贝。”
他早看出来了,这小妖怪爱财,每回闹着他让他给她发月钱时,还要额外讨一些“辛苦费”。
花景妤自然懂事的应下了。
沈煜霄二人刚到没多久,就见一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和尚缓步而来。他重眉敛目,双手合十,无端给人一种慈悲之感,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得道高僧。
“住持。”徐少言见他走近,瞬间收起了面上的无所事事,主动上前半步向老和尚行了一个礼。
“小徐大人气势愈发不凡了,”住持面目慈善的对徐少言笑着点了点头,又面向沈煜霄,“陛下,还请随老衲这边走。”
沈煜霄颔首,二人抬步随着住持往一处较为清幽宁静的地方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古树婆娑中,终于在一处庄严肃穆的大殿前停下。住持扔下一句“陛下请便”后,便转身离去了,显然此行己不是第一次。
西下无人,花景妤终于被放出。
“表兄,将她先给我吧,我会保护好她。”此时的徐少言收起一贯的肆意不羁,面上带着认真。
“不必,她随我一起。”
徐少言瞳孔骤然一缩,虽然见过平日里表兄对花景妤的多有纵容,但不想竟到了愿意带她祭拜先皇后的地步,他到底低估了花景妤在他表兄心里的分量。
花景妤不明就里的跟着沈煜霄进了大殿。
抬目而去,大殿巍峨,古刹幽静。百盏长明灯仅为一座灵牌不熄不灭。
沈煜霄今天一整日兴致都不是很高,黄昏自古朴的隔扇门中投泻而下,他轮廓优越的一张脸更显明灭,看不出分毫喜哀。
花景妤此时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将视线从男人的脸上移开,看向那灵牌——
“先妣徐和蕴之位。”
不是沈徐氏,不是谥号,只是她自己。
花景妤看着沈煜霄掀袍而跪,庄重的向那牌位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下响头,触地有声,最后一次久伏不起。
忽然想起自己夹到他碗里的那块肉,懊恼的咬住一边腮帮里的。从他肩上下来,也学着沈煜霄的样子恭恭敬敬的给这位先皇后行了个礼。
不论如何,她始终是长辈,承蒙沈煜霄的照顾,也该有这一拜。
等她起身时,转头就掉进了一双盛着温润笑意的黑眸里。
“想听听朕的故事吗?”
他又转过头去看着那一盏盏长明灯。
花景妤闻言挑眉:“陛下请说,小的愿闻其详。”
沈煜霄被她这小模样逗笑,心下也松快了几分:“先前便说过了,朕的父皇是一位仁慈的君主。”
“慈父严母,朕曾一度认为母后眼里只有那个位置。”
他语气怅惘,面上却是如古井平静无波。
他是皇后所出的嫡六子,待时机成熟,东宫之位自然无可厚非的落到他身上。
沈煜霄的母妃出身于镇国公府嫡系一脉,大哥乃是当朝的骠骑将军。虽说与先皇谈不上恩爱,倒也是相敬如宾,给予她该有的敬重与体面。
或许是对他寄予重望,先皇后面对他时,严厉总大于疼爱,后来经过岁月磨压覆盖,他早己记不清那为数不多的疼爱。
存留下来的是每日挑灯夜读的眼中酸涩,是被扔到军营里不停磨炼的淤青伤痕,更是面对他时常有的颦眉呵斥。
“所以那会儿少不更事,朕总以为她不爱朕。”
所以总忘了她为他的夜里添衣,忘了她蹙眉为他上药的小心翼翼,更忘了她时常为他亲手熬的每一碗粥。
看他平静的讲述这一段过去,花景妤心里一阵酸涩,有道是君子论迹不论心,只是当时年少心高气傲,不知被什么蒙住了双眼和心。
只待追忆之时,或己成惘然。
“后来南平王起兵造反,围逼皇城。朕当时随着舅父出征在外,收到消息赶回时己经来不及。”
还记得他带着人杀入皇宫时,南平王脚下躺着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哪怕躺在污泥飞溅的石板上也一如既往的端庄得体。
南平王漫不经意的用衣角擦拭那染着血的长剑,轻笑着告诉他,他母后是如何不愿落在南平王手中以此成为要挟他的手段把柄。
“她死前可还在喊着叙止呐,可是她的叙止在哪儿呢?”南平王歪头面露不解,字句诛心,“殿下,您知道吗?”
沈煜霄被那一地夺目的红灼烧整个眼球,握着长剑的手指骨发白,低垂着头静立在原地。
离风叙秋,行将不止。
“这是朕及冠时,母后给朕取的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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