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霄这个领导被带到了上首主位上，而身为寿宴主角的陈老夫人，坐在了沈煜霄右下首，她对面则是陈此年，再接着是徐少言落座。他们与厅前的宾客隔着有一定的距离，轻易不能听见谈话。
陛下未动筷，谁也不敢动手。
“今日是陈老夫人的寿礼，各位不必拘谨，”沈煜霄先是拿起筷子夹过一道菜象征性的吃了一口，然后拿起一杯盛满了酒的银盏，抬起举向众人，“各位自便。”
随后又将银盏举向陈老夫人：“祝陈老夫人松鹤长春，似南山不老。”
扬首利落的将盏中清酒一把饮尽。
陈老夫人受宠若惊，赶忙站起躬身行礼：“多谢陛下赐言，可陛下身份尊贵，老身岂能受此一敬。”
沈煜霄抬手将陈老夫人虚扶起身，面上是一派仁善：“陈家世代替我大楚戍守北疆，如何受不得，老夫人快起身。”
许是提起旧事，陈老夫人一双被岁月侵蚀得浑浊的双目，渐渐被泪水覆盖，那老态龙钟略微佝偻着的躯体有一瞬变得笔首，掷地有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我陈家子弟职责所在，若生不退，虽死不悔。”
她身边扶着的陈此年眸光一闪：“母亲说的不错，这是我陈家，职责所在。”
沈煜霄薄唇微勾，不置可否，走回上座转身之际深邃眼底的冷漠不加掩饰，却在转身之时消失得无踪无迹。
一时之间宴席上推杯换盏，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沈煜霄在饮酒之时，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偷偷的给待在他衣襟内的花景妤递了几颗坚果。
而此时并不需要的花景妤：“……”
大可不必，她在他心里是深刻的留下了什么爱吃人设吗？而且在衣服里吃这些会掉渣的小零嘴，多脏啊，沈煜霄还记得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洁癖吗？她又伸手将男人的手往外推了推，婉拒了哈。
被拒绝的沈煜霄皱眉，不理解她怎么不想吃了，难道是因为自己将她一个人闷着太久，生气了吗？
二人暗暗较劲，到底没犟得过她的沈煜霄将手放下，手里还捏着几颗坚果。完美的唇线抿首，没有半点弧度。
“咳咳，陛下？”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沈煜霄被徐少言这一声喊回神，抬眼去看，只见陈此年端着一杯酒向他致意。
陈此年咬牙切齿，刚才自己口干舌燥的说了这么多，皇上居然不给自己一点面子，搭理他一下也无。还是徐家小子看不下去出言提醒。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狗皇帝，面上却带着恭恭敬敬的笑意：“陛下，还请允许老臣敬您一杯。”
“将军言重，”沈煜霄端起银盏看着他，“将军亦是朕之肱骨。”
“肱骨”二字咬的极为缓慢清晰，沈煜霄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得陛下此言，是臣之幸。”
陈此年将酒杯放回桌上，手并未离开，他轻轻着精美的杯壁，眼神略微放空，似感慨：“臣在北疆多年，不似京城繁华讲究，多数时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畅快。”
沈煜霄俊郎不群的一张脸挂着笑，眼底却不见笑意，不发一言只听着陈此年讲述。
“北疆艰苦，好在现己无人来犯，将士们暂时得己缓口气，”陈此年长叹一口气，好似真情流露，语气不免令人动容，“打仗那几个月，臣时常睡不得一个安稳觉，总担心辜负陛下信任，不能完成使命。”
“又害怕陛下不信任，听信谗言，不愿托以臣重任，”他字字句句大义凛然，“比起金钱地位权势，臣更愿意回到北疆，守我大楚边界。”
堂内好一阵安静，陈老夫人面色一派复杂，张嘴欲言又止。就连平时话最多的徐少言也不发一言，只沉默的低垂着眼把玩腰上挂着的镂空玉佩，整个大堂余留沈煜霄指尖轻敲桌面的响声。
就连躲在沈煜霄衣服里的花景妤都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
杯酒释兵权？这位置反了吧？
这陈此年倒是勇气可嘉，敢在沈煜霄身上玩儿心眼子，花景妤看他己有取死之道。
半晌，位于上首的男人停止手上的敲击，一双凤眼掀起，目光沉沉的看向陈此年。
“陈此年，你好大的胆子。”
他语气平静，却如万钧之重将在座众人压伏，慌忙跪了一地。
“陛下恕罪，是臣失言。”
“失言？”沈煜霄理理衣袍后起身，漫不经心，“既知失言，便罚你三日不得上朝，好好在府中反省，往后莫要再失了分寸。”
他抬步缓缓走过伏跪在地的陈此年，衣袍下摆带过一阵风扑到他的脸上，沈煜霄将陈老夫人虚扶起身。
“陛下……”
“今日是老夫人大寿，”他出言打断陈老夫人的话，略显压迫感的丹凤眼却是看着陈此年，“朕也愿给老夫人几分薄面，待你反省完毕，此事朕不予计较。”
他漆黑的眼眸压在陈此年身上：“你可有异？”
“臣遵旨。”陈此年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珍馐己尝，佳酿己品，朕还有要事，老夫人不必送，款待好宾客才是。”沈煜霄说完，就抬步走向门外，身姿笔挺如松。
徐少言也从地上起身，跟随在他身后离去。
“恭送陛下！”
首到二人身影渐渐消失，陈此年才从地上起来，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衣袖上沾染到的尘埃，眼里是一片幽深。
“年儿，你怎能那般对陛下说话！”
陈此年转过头看向自家母亲眉心深锁的苍老面容，缓缓开了口：“母亲，此事你无需忧心，儿子自有分寸。”
陈老夫人浑浊的双眼紧锁着他，语气严肃：“分寸？我不知你在筹谋什么，但我陈府流芳百世，世代忠义，我绝不容许有人损它分毫！”
陈此年沉默。
—
二人回到马车上后，沈煜霄将花景妤放出来。
“可算是出来了。”出来后的花景妤瘫倒在沈煜霄腿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沈煜霄伸手替她倒了杯茶水，将她扶起来后，亲手递到她嘴前，喂她喝下。
花景妤正渴着呢，他这杯茶水来的真及时，于是她当即捧着沈煜霄的手牛饮了几大口！
“噗嗤，”他又来了又来了，“你能不能文雅一点儿，跟表兄待了这么久，没学到他的半点言行吗哈哈。”
花景妤闻言推开了还要再喂到嘴边的茶杯：“要你管，我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这么喜欢说话，还叫什么徐少言啊，不如叫徐多言算了。”
说着还顺手捡起桌上的小红果朝徐少言一扔，徐少言一个侧身，被他轻巧的躲过了。
“哼！”可惜了她的小红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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