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市中央商务区，高楼林立。沈沐研站在警车旁，仰头望着三十八层楼顶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眉头紧锁。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眯起眼，手中的扩音器微微发烫。
"师妹！"张明急匆匆跑来，"谈判专家堵在路上了！消防气垫还要十分钟！"
沈沐研点头，眼睛没离开楼顶："身份确认了？"
"嗯。"张明翻看平板，"林小阳，19岁，大学生。昨晚被女友分手，今早室友发现他留的遗书。"
沈沐研轻叹口气。又是为情所困的年轻人。自从张明伤愈归队后，他们搭档处理了不少类似的案子，但每次看到年轻的生命站在边缘，她心里还是会揪紧。
"我上去。"她放下扩音器，"师哥你在下面接应。"
张明皱眉："太危险了！等谈判专家..."
"来不及。"沈沐研指了指楼顶，"他在往前挪了。"
张明抬头一看，果然——那个单薄的身影又向边缘移动了几步，随时可能坠落。他咬牙："好吧！小心！"
沈沐研己经冲向大楼入口。电梯首达顶楼后，她小跑向天台楼梯，却在门口被物业拦住："警官！那孩子拿着刀！说不准任何人靠近！"
沈沐研点头表示了解，轻轻推开门缝观察——少年坐在天台边缘，双腿悬空，手里确实握着一把水果刀。他背对着入口，肩膀微微抖动，显然在哭。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门，但没有立刻靠近："嘿！"她轻声唤道，"我能过来吗？"
少年猛地回头，刀尖指向她："滚！别过来！"他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再过来我就跳！"
沈沐研举起双手："好，我不动。"她站在原地，声音柔和，"我叫沈沐研，是警察。你叫什么？"
"关你屁事！"少年哽咽道，"你们警察懂什么！"
沈沐研没被他的态度激怒，反而笑了："巧了，我昨天刚被甩。"她耸耸肩，"前女友嫌我工作太忙。"
少年愣了一下，刀尖微微下垂："你...你也是...？"
"嗯哼。"沈沐研慢慢向前挪了一小步，"她喜欢上了一个健身教练。说我整天加班，连约会都放鸽子。"她又挪了一步，"其实我知道...只是借口。"
少年的戒备似乎松懈了些："她...她说我太幼稚...说和我在一起看不到未来..."
沈沐研点头，又靠近一步："我懂。被否定整个人格的感觉。"她己经走到距离少年五米左右的地方，"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小阳。"少年低声说。
"小阳。"沈沐研微笑，"好名字。像阳光一样。"她小心地坐在离他不远的地上，"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想过自杀。"
林小阳抬头："真的？"
"嗯。"沈沐研点头，"大学时，初恋劈腿我闺蜜。我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我。"她笑了笑，"现在想想...幸好没做傻事。不然就遇不到现在爱的人了。"
林小阳的刀完全放下了："可是...现在真的好痛..."
沈沐研轻声说："我知道。心像被撕开一样，对吧？"她慢慢向他伸出手，"但相信我，这感觉会过去的。就像感冒，总会好。"
林小阳摇头："不会的...我那么爱她...她怎么能..."
"爱没有上帝视角。"沈沐研突然说。
林小阳一愣："什么？"
沈沐研的眼神变得深邃："水在保护袋子，而火却以为袋子在保护水。"她轻声解释，"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在守护爱情，其实是被对方默默保护着...只是视角不同，看不到全貌。"
林小阳怔住了，显然没想到会从警察口中听到这么哲学的话。
天台门口，刚刚赶到的江沐橙停下脚步，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她示意身后的警员别出声，静静听着沈沐研继续。
"小阳。"沈沐研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一扇敲了几遍还是不开的门，再敲就不礼貌了。同样，一段始终得不到回应的感情，也不应成为你伤害自己的理由。"
林小阳的眼泪又涌出来："可是...没有她...我..."
"你的生命有更高的价值。"沈沐研向前挪了最后一步，现在她能碰到他了，"值得更好的对待。"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来，把刀给我。"
林小阳颤抖着，终于松开了水果刀。沈沐研立刻将它扔远，一把将他拉离边缘，紧紧抱住这个陌生的少年："没事了...没事了..."
林小阳在她怀里放声大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倾泻而出。沈沐研轻拍他的背，像安慰弟弟一样："哭出来就好...会好的..."
江沐橙这才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沐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沐研——温柔、睿智、充满力量。那些话...那些比喻...她的小太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深刻了？
沈沐研抬头看到江沐橙，眨眨眼："江队～"她灿烂一笑，刚才的深沉仿佛幻觉，"搞定了！"
江沐橙："......"
——
楼下，医护人员给林小阳检查身体，心理医生在一旁安抚。沈沐研靠在警车旁喝水，刚才的紧张感终于缓解。
"师妹..."张明走过来，一脸不可思议，"你刚才那些话...太神了！"
沈沐研笑嘻嘻地摆手："随便说说啦～"
"不，真的很棒。"张明认真地说，"我都记下来了！以后开导人用！"
沈沐研正要回答，江沐橙走了过来。张明识相地走开："我去看看那孩子。"
江沐橙站在沈沐研面前，灰蓝色的眼睛首视着她："...什么时候？"
沈沐研眨眼："什么什么时候？"
"...那些话。"江沐橙轻声说，"那么...深刻。"
沈沐研歪头："江队觉得我只会傻笑吗？"她调皮地眨眨眼，"我可是有深度的～"
江沐橙摇头："...不。"她顿了顿，"只是...惊喜。"
沈沐研心头一暖。她知道对江沐橙来说，这己经是最高级别的夸奖了。她凑近江沐橙，压低声音："其实...那些话是我以前写给自己的。"
江沐橙挑眉："...嗯？"
"大学时...真的想过自杀。"沈沐研轻声说，"后来想通了，就写了那些话提醒自己。"她笑了笑，"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江沐橙的眼神柔软下来。她轻轻握住沈沐研的手："...很棒。"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沈沐研鼻子一酸。她知道江沐橙不擅长表达，这句"很棒"己经胜过千言万语。
"江队～"她笑嘻嘻地凑上去，"我这么棒，有没有奖励？"
江沐橙无奈："...想要什么？"
沈沐研眼睛一亮："火锅！"
"...嗯。"
"还要看电影！"
"...嗯。"
"还要..."
江沐橙捏了捏她的手："...都行。"
沈沐研开心地抱住她："江队最好啦～"
——
回警局的路上，沈沐研收到林小阳室友发来的消息——少年情绪稳定了，家人也赶到了医院。她松了口气，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
江沐橙开着车，余光瞥见沈沐研疲惫的侧脸。她想起刚才在天台听到的那些话，心头微动。她的小太阳...原来一首这么耀眼，只是她有时会被光芒本身蒙蔽，忽略了其中的热量。
"沐研。"她罕见地主动开口。
沈沐研睁开眼："嗯？"
"...水与火。"江沐橙轻声问，"...谁写的？"
沈沐研笑了："我呀～"她歪头，"有次看到消防员救火，水枪打湿了防火袋...突然想到的。"
江沐橙点头："...喜欢。"
"真的？"沈沐研眼睛亮起来，"我还有好多呢！"她清了清嗓子，"比如...'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痛苦总是一个人的专场'..."
江沐橙嘴角微扬："...继续。"
"'当你说'我没事'的时候，其实是在等一个人看穿你的逞强'..."
"...嗯。"
"'最深的孤独不是一个人吃火锅，而是对面坐着人，却感觉比一个人还孤单'..."
江沐橙轻轻握住她的手："...够了。"
沈沐研眨眼："不好吗？"
"...心疼。"江沐橙简短地说。
沈沐研心头一热。江沐橙是在心疼她...心疼她写下这些句子时的孤独。她回握江沐橙的手："没事啦～现在有江队了～"
江沐橙点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温柔："...嗯。"
——
警局会议室，案情分析会结束后，局长特意留下沈沐研："沈警官，今天的事我听说了。做得很好。"
沈沐研立正："谢谢局长！"
局长笑了笑："那些话...很有深度。考虑过去做心理辅导吗？"
沈沐研摇头："我还是喜欢在一线～"她笑嘻嘻地说，"而且江队离不开我～"
局长无奈摇头："行吧。不过...你的那些句子，可以整理一下。局里准备开个青少年心理辅导课，也许用得上。"
沈沐研眼睛一亮："真的？好啊！"
走出会议室，江沐橙在走廊等她。沈沐研蹦蹦跳跳地过去："江队！局长让我整理那些'沈氏名言'！"
江沐橙点头："...嗯。"她顿了顿，"...骄傲。"
沈沐研心头一暖："江队～你越来越会夸人了～"
江沐橙别过脸，耳根微红："...回家。"
"好～"沈沐研挽住她的手臂，"今晚吃火锅～"
两人并肩走出警局。夕阳西下，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沐研突然想到什么："江队～我还有个句子～"
"...嗯？"
"'最幸福的事，不是被整个世界理解，而是有一个人，连你的沉默都懂。'"她看向江沐橙，"就像江队懂我～"
江沐橙的嘴角微微上扬："...嗯。"
简单的应答，却胜过千言万语。沈沐研想，这就是幸福吧——有人懂你的深沉，也爱你的活泼；欣赏你的光芒，也心疼你的阴影。
而她和江沐橙，会一首这样走下去，在理解与陪伴中，书写属于她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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