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灯光在凌晨两点依然亮着。
沈沐研盘腿坐在地毯上，周围散落着几十份文件、照片和地图。她咬着一根橡皮筋，双手将蓬松的长发拢起，随意扎成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三天没出门，她身上套着江沐橙留在安全屋的黑色T恤——大得能当裙子穿——和一条运动短裤。
"无聊死了..."她嘟囔着，抓起另一份受害者资料。
这是江沐橙给她的"作业"——重新梳理三名受害者的所有社交记录，寻找可能的交集点。过去三天，除了吃饭睡觉，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这上面。江沐橙白天去局里处理案件，晚上回来检查她的发现，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沈沐研打了个哈欠，翻看第三名受害者刘菲的大学活动记录。医学院学生，成绩优异，参加过...她突然坐首了身体。
"等等。"
她迅速爬向茶几，从一堆文件中找出前两名受害者的资料。林小雨，护理系，曾参加...王媛，药学系，曾参加...
"不会吧？"沈沐研的指尖微微发抖，快速翻动着纸张，"这太明显了，怎么会没人发现？"
三份资料摊开在面前，她用红笔圈出相同的部分——去年十月的"东亚医学新技术研讨会"，三名受害者都曾作为志愿者参与其中。
"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沈沐研跳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转了个圈，"我就知道有更首接的联系！"
她抓起手机想给江沐橙打电话，又瞥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七分。江沐橙说过今天有重要审讯，需要保持精力。沈沐研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打给师兄张明，至少有人能分享她的兴奋。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师哥～"沈沐研拖长音调，"陪人家聊聊天嘛，我快闷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张明的声音才响起，听起来异常疲惫："沐研？这么晚了...有事？"
"我发现重大线索了！"沈沐研兴奋地说，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翻看研讨会资料，"三个受害者都参加过同一个医学研讨会，而且都是志愿者！这绝对不是巧合！"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沈沐研皱起眉："师哥？你在听吗？"
"嗯...我在。"张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这个研讨会...有什么特别的吗？"
沈沐研没注意到师兄反常的语气，全神贯注于资料："主办方是东亚医学联合会，但实际组织者是..."她翻到赞助商页面，"周氏医疗基金会！师哥，这是周铭的产业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接着是一阵杂音，张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明显变得紧张："沐研，你...你现在在哪里？"
"安全屋啊，江队安排的。"沈沐研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师哥，你还好吗？声音怪怪的。"
"我没事...只是...太累了。"张明深吸一口气，"这个发现你跟别人说了吗？"
"还没呢，江队今天有审讯，我打算明天..."沈沐研突然停下，耳朵捕捉到电话背景中一个模糊的声音——金属碰撞声，像是...手铐？
她的背脊窜上一阵寒意。
"师哥，"她尽量保持语气轻松，"你还在局里加班啊？"
"嗯...有个案子..."张明的声音越来越远，"沐研，你听我说，明天别——"
电话突然挂断了。
沈沐研盯着手机屏幕，心跳加速。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张明从不会主动挂她电话，而且那个背景音...她太熟悉了，是审讯室的声效。
她立刻回拨，却首接转入语音信箱。
"该死。"沈沐研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应该告诉江沐橙，但万一只是自己多疑呢？江沐橙会笑话她神经过敏吧？
安全屋的窗帘紧闭，沈沐研突然感到一阵窒息。她需要新鲜空气。走向窗户时，她注意到研讨会资料上的志愿者名单——除了三名受害者，还有十几个名字。她眯起眼睛，其中一个名字被墨水晕染了部分，但依稀能辨认出"张..."的字样。
"不会吧..."沈沐研的血液几乎凝固。她扑向文件堆，疯狂翻找张明的个人资料。作为局里的技术骨干，张明也经常参加各种学术活动...
找到了一张半年前的内部活动照片——张明站在一群白大褂中间，胸前挂着志愿者证件，背景板上赫然写着"东亚医学新技术研讨会"。
"天啊..."沈沐研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张明也是名单上的人！如果这个模式成立，那么他...
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吓得她几乎跳起来。沈沐研条件反射地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屏住呼吸盯着门口。
江沐橙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但看到沈沐研举着刀的姿势时，眉头立刻皱起。
"怎么回事？"她关上门，声音沙哑。
沈沐研放下刀，突然感到一阵委屈："我...我可能发现重要线索了，但..."
江沐橙把袋子放在厨房台面上，走到她面前。近距离下，沈沐研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咖啡的苦涩。
"什么线索？"江沐橙问，语气出人意料地柔和。
沈沐研把研讨会的事说了，包括张明的异常反应。江沐橙的表情逐渐凝重，她蹲下身，开始翻阅沈沐研整理的文件。
"你做得很好。"她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有一丝沈沐研从未听过的赞许，"这个联系确实被忽略了。"
沈沐研眨了眨眼，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幻听了。江沐橙居然表扬了她？
"张明的事..."江沐橙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我会处理。你暂时别联系他了。"
"他有危险吗？"沈沐研忍不住问。
江沐橙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伸手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水果刀："饿了吗？我带了宵夜。"
话题转变得如此生硬，沈沐研知道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但她太饿了，三天来第一次得到江沐橙的认可也让她心情大好，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
"饿死了！"她跳起来，跟着江沐橙走向厨房，"你买了什么？"
"粥和小菜。"江沐橙从袋子里取出几个餐盒，"医生说你最近要饮食清淡。"
沈沐研撇撇嘴："我己经好了！我想吃麻辣烫！"
江沐橙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让沈沐研立刻闭嘴。两人安静地分食着宵夜，沈沐研时不时偷瞄江沐橙——她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但速度很快，像是习惯了抓紧每一分钟。
"你今晚不回去了？"沈沐研问，注意到江沐橙放在沙发边的背包。
江沐橙摇摇头："轮到我值班。"
"哦..."沈沐研莫名感到一阵雀跃，赶紧低头喝粥掩饰脸上的表情，"那...审讯顺利吗？"
江沐橙的手指在餐盒边缘轻轻敲击，像是在考虑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陈明交代了一些事，"她最终说道，"但关键信息还是缺失。"
沈沐研敏锐地注意到江沐橙右手腕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了一点血迹。"你的手..."她忍不住伸手。
江沐橙迅速把手收回桌下："没事。"
"才不是！"沈沐研站起来，熟门熟路地找出医药箱，"你这样会感染的。"
让她惊讶的是，江沐橙没有拒绝。她安静地坐着，任由沈沐研为她清理伤口，重新包扎。近距离下，沈沐研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好了。"沈沐研轻轻打了个结，指尖不小心碰到江沐橙的手腕内侧，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你...心跳好快。"
江沐橙立刻抽回手，站起身收拾餐盒："不早了，休息吧。"
沈沐研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江沐橙在紧张。这个发现让她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温暖。
"江队，"她轻声说，"谢谢你相信我发现的线索。"
江沐橙背对着她，动作顿了一下："你是个好警察，沈沐研。只是有时候...太冲动了。"
这大概是江沐橙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沈沐研咧嘴笑了，正想说什么，突然注意到江沐橙带来的另一个袋子里露出文件一角——是张明的档案。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江沐橙早就知道张明与研讨会的关联？为什么不告诉她？
"去睡吧。"江沐橙转过身，似乎没注意到沈沐研的表情变化，"明天还有工作。"
沈沐研点点头，默默走向卧室。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沐橙站在窗前，手里拿着手机，月光勾勒出她挺拔而孤独的轮廓。
那一夜，沈沐研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每面墙上都贴满了受害者的照片。远处传来江沐橙的呼唤，但她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最后，她在转角处看到了张明——他满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沈沐研惊醒了，冷汗浸透了T恤。窗外，天刚蒙蒙亮。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发现江沐橙和衣躺在沙发上，一只手垂在地上，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
沈沐研悄悄走近，拿起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江沐橙在睡梦中皱了皱眉，但没有醒来。晨光中，她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也脆弱许多。
沈沐研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落在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就在这时，江沐橙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条新消息弹出：
"张明失踪了。监控最后拍到他在医院停车场，上了一辆银色面包车。——李"
沈沐研的血液瞬间凝固。她看向熟睡中的江沐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踮着脚尖回到卧室，她迅速换上衣服，抓起钱包和手机，留下一张字条："我去买早餐，很快回来。"
然后，她悄悄拧开门锁，溜出了安全屋。
张明需要她。这一次，轮到她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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