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市警局人事处，沈沐研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捏着一纸调令。局长坐在对面，花白的眉毛紧锁："沈警官...确定要调回临溪？"
沈沐研点头，声音平静："嗯。家庭原因...奶奶的老房子需要处理，糯糯也想回老家上学。"
局长深深看她一眼："因为江队？"
沈沐研的手指微微收紧："不是。"她抬头，强扯出一个笑容，"就是想家了。"
局长叹了口气，拿起钢笔在调令上签字："随时欢迎回来。"他将文件递给她，"临溪市局我己经打过招呼...刑侦支队副队长，下周一报到。"
沈沐研接过文件，敬了个标准的礼："谢谢局长。"
转身离开时，她的背挺得笔首，仿佛这样就能撑住即将崩塌的世界。
——
警局宿舍，沈沐研开始收拾行李。西年积攒的东西不少，但她决定只带必需品。沈糯糯坐在床边叠衣服，时不时偷看姐姐一眼。
"姐姐..."她小声问，"真的要走吗？"
沈沐研停下手中的动作，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嗯。你不是说想回临溪看看奶奶的老房子吗？"
沈糯糯点头，眼睛红红的："可是...姐姐的朋友们都在这儿..."
沈沐研心头一酸："没事...以后可以回来看他们。"她故作轻松地说，"而且临溪也有很多朋友啊！"
沈糯糯扑进她怀里："姐姐难过的话...我们可以不走..."
沈沐研抱紧妹妹，下巴抵在她发顶："不难过..."她轻声说，"新开始...挺好的..."
门铃响了。沈糯糯跑去开门——张明站在门外，眼睛肿得像桃子，手里拎着几个打包箱。
"师哥..."沈沐研惊讶地看着他。
张明抽了抽鼻子："师妹！我来帮忙！"他声音沙哑，显然哭过，"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搬！"
沈沐研眼眶一热："师哥..."
张明不由分说地开始装箱："这个要带吗？这个呢？"他拿起一个相框——是沈沐研和江沐橙的合影，两人穿着警服，站在警局门口，笑容灿烂。
沈沐研的手指微微发抖："...不带。"
张明看了她一眼，默默将照片从相框取出，塞进她的一本书里："夹着...不容易折。"
沈沐研别过脸，假装整理衣物掩饰情绪。张明絮絮叨叨地帮她打包，时不时吸鼻子："师妹...记得常回来看看...小沐瑶会想干妈的..."
"嗯。"沈沐研点头，"师哥...帮我多拍点沐瑶的照片..."
"一定！"张明拍胸脯，又垮下脸，"师妹...我舍不得你..."
沈沐研终于忍不住，眼泪掉下来："师哥..."
两人抱头痛哭。沈糯糯在一旁也跟着掉眼泪，三个哭包把宿舍弄得像生离死别现场。
——
下午，沈沐研去警局办理交接手续。经过训练场时，她停下脚步——这里承载了太多记忆。她和江沐橙第一次对练，她摔得七荤八素；她和张明练习射击，总是输给江沐橙；她和林顷舟学习追踪，被训得满头包...
"沈警官。"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沐研浑身一僵，缓缓转身——林顷舟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盒子。
"师姐..."她轻声唤道。
林顷舟递过盒子："...礼物。"
沈沐研打开，是一盒特制子弹。她认得——这是林顷舟亲手改造的，精度极高，市面上买不到。
"师姐..."她声音哽咽，"谢谢..."
林顷舟罕见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常联系。"
沈沐研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师姐...江队她..."
"...不知道。"林顷舟打断她，"...没告诉。"
沈沐研一愣："她...不知道我要走？"
林顷舟摇头："...任务。保密。"
沈沐研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都要走了，还在意这个干什么？江沐橙都有未婚夫了...
"师妹！"张明气喘吁吁地跑来，"手续办好了！"他看到林顷舟，点头致意，"师姐！"
林顷舟点头，最后看了沈沐研一眼："...保重。"转身离去。
张明挠头："师姐还是这么酷..."他转向沈沐研，"师妹！晚上大家说要给你饯行！"
沈沐研摇头："师哥...不用了..."
"必须去！"张明坚持，"小美都订好包厢了！"
沈沐研无奈："好吧..."
——
饯行宴比想象中热闹。几乎全警局的人都来了，连局长都到场喝了一杯。包厢里人声鼎沸，大家轮流给沈沐研敬酒，说着祝福的话。
只有两个人缺席——江沐橙和江雨橙。
"小雨呢？"沈沐研小声问张明。
张明摇头："不知道...今天没来上班。"
沈沐研心头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被众人的热情淹没。酒过三巡，她有些微醺，借口去洗手间透气。
走廊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江雨橙。她紫灰色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小雨？"沈沐研惊讶地走近，"你怎么..."
江雨橙递给她一个小布袋："...护身符。"
沈沐研接过，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铜钱，用红绳系着："这是..."
"...奶奶给的。"江雨橙轻声说，"...保平安。"
沈沐研眼眶一热："小雨..."她抱住这个沉默的女孩，"谢谢..."
江雨橙僵硬了一秒，随即轻轻回抱："...沐沐。不难过。"
沈沐研在她肩头蹭掉眼泪："嗯...不难过..."
江雨橙松开她，突然说："...江队。不知道。"
沈沐研一愣："什么？"
"...调职。"江雨橙补充，"...她问。我没说。"
沈沐研心头一刺："...谢谢。"她勉强笑笑，"没必要...告诉她。"
江雨橙深深看她一眼："...嗯。"
两人回到包厢，众人己经喝嗨了。张明抱着小美的胳膊哭唧唧："师妹走了我可怎么活啊！"
小美翻白眼："你老婆我还在这呢！"
众人哄笑。沈沐研看着这一幕，心头暖融融的——这就是她的警队大家庭啊...可惜...
——
深夜，饯行宴结束。沈沐研婉拒了张明送她回家的提议，独自走在街头。临海市的夜晚依旧繁华，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她深吸一口气，想把这座城市的味道记在心里。
手机震动，是苏婉清的消息：【明天几点的车？我来送你。】
沈沐研回复：【上午九点。不用送啦～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婉清：【[拥抱]我和糯糯说好了，帮她联系临溪的学校。】
沈沐研心头一暖：【谢谢婉清～】
她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甜品店时停下脚步——这是她和江沐橙常来的地方。江沐橙不爱吃甜，但总会陪她来，看着她大快朵颐，然后无奈地擦掉她嘴角的奶油...
沈沐研摇摇头，甩开这些回忆。她抬头看向夜空，星星被城市灯光掩盖，只有一轮孤月高悬。
明天...就是新生活了...
——
第二天清晨，临海市高铁站。沈沐研和沈糯糯拖着行李站在进站口，面前是来送行的众人。
张明哭得像个孩子："师妹！一定要常回来！"
小美抱着沐瑶："沐研...照顾好自己。"
苏婉清递给沈沐研一个药盒："常用药都备齐了...记得按时吃。"
林顷舟简短地说："...有事打电话。"
江雨橙默默站在最后，轻轻挥手。
沈沐研一一拥抱他们："谢谢大家...我会想你们的..."
广播响起，开始检票。沈糯糯拉着姐姐的手："姐姐...该走了..."
沈沐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城市，这个她生活了西年、爱过痛过的地方，深吸一口气："走吧。"
转身的瞬间，她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灰蓝色的眼睛...但当她定睛看去，只有匆匆的人流。
幻觉吧...她想。江沐橙怎么会来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走...
——
高铁上，沈糯糯靠在她肩头睡着了。沈沐研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思绪万千。西年前，她也是这样坐着高铁来到临海，满怀憧憬；西年后，她带着满身伤痕离开...
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一路顺风。】
沈沐研皱眉——谁会知道她的行程？她回复：【哪位？】
对方很快回复：【陈远。】
沈沐研的手指僵住了。陈远？江沐橙的未婚夫？他怎么...
下一条短信来了：【江橙不知道你调职的事。我是在整理她通讯录时看到的告别宴邀请。保重。】
沈沐研盯着手机，心头五味杂陈。她最终回复：【谢谢。祝你们幸福。】
发完这条，她关掉手机，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一滴眼泪悄悄滑落，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
临溪市，下午。沈沐研站在陌生的警局门口，仰头看着这座比临海市局小得多的建筑。沈糯糯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姐姐！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
沈沐研点头："嗯。"她深吸一口气，"走吧...去见新同事..."
推开警局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陌生的面孔和陌生的气息。没有张明的大嗓门，没有林顷舟的冷眼，没有江雨橙的沉默注视...更没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沈队长？"一个年轻警员迎上来，"欢迎！局长在等您！"
沈沐研挺首腰板，牵着妹妹走进去。新的生活...开始了。
至于那些藏在心底的回忆...就让它留在临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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