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朝露草的叶片上时，浅夏突然停下脚步。
木离正弯腰采撷草叶，银灰色的发梢垂在耳畔，听见动静回头看她，指尖还捏着片带露的叶子，像托着颗易碎的星。
“木离，” 浅夏的声音比晨雾还轻，却带着不容动摇的笃定，“我心里的‘喜欢’，不是部落里这样的。”
木离采草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着她蹲下身，用树枝在的泥土上画了两个并排的小人，中间用线紧紧连在一起，没有岔路，没有分支。“在我原来的地方，两个人要是喜欢，就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不会再看别人。”
她抬起头，眼里的光比朝露草上的露珠更亮，也更决绝：“我知道部落的规矩不是这样，勇士可以有多个伴侣，巫医也能……”
“我不会。” 木离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我从没想过别人，从去年你背我回来那天起，就没想过。” 他的指尖颤抖着，想去碰她画的小人，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可以…… 可以像你画的这样，眼里心里都只有你。”
浅夏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被晨风吹过的草叶。
她想起雷极曾半开玩笑地说：“部落里的好雌性，谁不想多个人疼？”
可她忘不了穿越前父母相濡以沫的样子，父亲总把最大的鱼给母亲，母亲总把最暖的衣给父亲，一辈子吵吵闹闹，却从没想过分开。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 她擦掉泥土上的画，指尖沾了层湿泥，“是我要的，你给不了。部落的风气、族人的眼光、未来可能出现的变故…… 这些都是岔路，我怕走着走着，线就断了。”
木离看着她沾泥的指尖，突然想起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的认真，想起她学针灸时倔强的侧脸，想起她把丹参花别在他药篓上的瞬间。
那些被他小心翼翼珍藏的细节，此刻像被晨露打湿的草药，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泛着苦涩的香。
“我懂了。” 他低下头，将采好的朝露草放进竹篮，动作慢得像在数草叶的纹路，“你想要的是只有一条路的河，而我…… 生在有很多支流的地方。”
浅夏没说话，只是默默背起空竹篮往回走。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过树叶照在两人之间，拉出道长长的影子，像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木离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竹篮里的朝露草不知何时掉了大半，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打着颤。
他站在原地，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才缓缓蹲下身，用指尖在她擦去画的地方，重新画了两个小人，中间的线画得又粗又深，像刻在泥土里，再也擦不掉。露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砸在泥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像没忍住的泪。
浅夏背着空竹篮往回走，晨露打湿的裙摆贴在脚踝，像裹着层化不开的凉。
她想起木离最后画在泥土上的小人，那道又粗又深的线，像根无形的绳，悄悄缠在她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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