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篝火明明灭灭，浅夏刚踏进门，就被玄烬撞了满怀。
少年身上带着夜露的寒气，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袖，眼里的光比炭火还要灼人：“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浅夏掰开他的手指，把族长给的木牌放在石桌上：“我…… 要搬去雌性群居屋了。”
空气瞬间凝固。
玄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他死死盯着那块刻着藤蔓纹的木牌，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可以改！”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你，别丢下我。”
浅夏别开脸，不敢看他泛红的眼眶：“我们都快成年了，又不是伴侣，住在一起本就不合适。部落里的流言你没听见吗？”
她想起阿如那些露骨的玩笑，喉头发紧，“这样对我们都好。”
“伴侣？” 玄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眼底翻涌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那我们现在成为伴侣行不行？成为伴侣，你就可以不搬走了，对不对？”
浅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怒斥，嘴唇却被猛地堵住。
少年的吻生涩又急切，带着山野草木的气息和不容拒绝的偏执，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
“唔 ——” 浅夏猛地推开他，胸口剧烈起伏，脸颊火辣辣的。
她看着玄烬被推开后茫然的脸，怒火像岩浆一样涌上头顶，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 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刺耳。
玄烬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浅夏……”
“我对你太失望了！” 浅夏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愤怒，也有被冒犯的委屈，“部落里的规矩你不懂吗？雌性不愿意，雄性不能强迫！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话像冰锥，狠狠扎进玄烬心里。
他看着浅夏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失望，突然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石桌，石碗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他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只是太怕你走了……”
浅夏没再理他，转身跑到石床上，紧紧贴着墙壁缩成一团。
她死死盯着玄烬的背影，少年垂着头站在原地，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像被暴雨打蔫的野草。
篝火渐渐弱下去，山洞里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浅夏睁着眼睛望着洞顶，脑子里一片混乱 —— 有被强吻的愤怒，有对玄烬的失望，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嘴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一首当弟弟看待的少年，早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孩子了。
夜越来越深，洞外传来狼嚎声，玄烬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浅夏攥着石床上的草垫，指节泛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亮就去找族长，立刻搬出去，一刻也不能再待在这里。
当浅夏拖着铺盖走进群居屋的山坳时，正撞见两个穿鹿皮衣的雌性在溪边打架。
一个揪着对方的兽皮裙骂 “偷我野蜂蜜的小偷”，另一个抡着藤筐喊 “明明是你先摘我药草”，水花溅得两人满身都是，却在看到浅夏时突然停手，异口同声问：“新来的？”
管事阿桑叼着草叶从石头后钻出来，一巴掌拍在两人背上：“吵什么？吓到新姐妹了。” 她转身冲浅夏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别理她们，阿杏和阿枣天天为这点破事打架，晚上还挤一个石床啃同个野果呢。”
浅夏的山洞果然挨着溪水，洞口的野蔷薇爬满了岩壁，石床被前任住客铺了三层软草，墙角还堆着晒干的薰衣草。
她刚把铺盖放下，阿如就抱着陶罐冲进来：“我就说你会来！”
罐子里飘出甜香，是炖得软烂的野山芋，“快尝尝，昨天阿峰猎的野猪内脏熬的，补气血。”
第一晚浅夏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耳边少了玄烬夜里翻身后下意识的呓语。
可天刚蒙蒙亮，洞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 是阿杏蹲在她洞口，把一束沾着露水的蒲公英塞进石缝：“对不住啊，昨天吓到你了。”
她脸颊微红，“这个能安神，夜里好睡觉。”
日子像溪边的流水，不知不觉就漫过了半月。
浅夏渐渐摸清了群居屋的规矩：清晨跟着阿桑去后山采红晶果，下午帮阿枣晒草药。谁要是被雄性欺负了，不用招呼，所有雌性都会抄起藤条冲出去；谁采到了好果子，也总会分一份放在邻居的石桌上。
她曾以为自己会怕吵闹，却发现群居屋的喧嚣里藏着一种奇异的暖意。夜里狼嚎时，隔壁山洞的阿桑会敲敲石壁：“别怕，巡逻队刚过去。”
下雨时，阿杏会冒雨跑来帮她加固洞口的草帘；阿枣会在她手被荆棘划破时，默默递来嚼烂的草药。
有天傍晚，浅夏坐在溪边看夕阳，阿如挨着她坐下，晃着脚丫问：“还想你那弟弟不？”
浅夏想起离开那天，玄烬站在洞口的样子，他没再挽留，只是把她落在石床的种子袋塞回她手里，指尖碰了碰她的，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她摇摇头，捡起块石子扔进水里：“不想了。”
水面荡开的涟漪里，映着群居屋亮起的灯火，映着阿桑她们在溪边洗兽皮的身影，还映着浅夏自己的脸 —— 比刚来时多了点血色，嘴角甚至带着笑意。
“你看，” 阿如指着远处嬉笑打闹的雌性们，“我们雌性啊，凑在一起才活得舒展。”
浅夏望着那些在火光中跳跃的身影，突然明白所谓 “适应”，从来不是强迫自己融入，而是在这些吵吵闹闹、磕磕绊绊里，不知不觉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就像洞口的野蔷薇，原本只在石缝里挣扎，如今却借着群居屋的风，悄悄爬满了整面岩壁，开出了星星点点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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