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六章 灵魂之择
"带他们去锚点室！立刻！"
王慕云的尖叫声在实验室里回荡。两名助手粗暴地将邱莹莹拖起来，塑料扎带深深勒进她的手腕，带来尖锐的疼痛。另外两名穿白大褂的男子则架起两个王仁雍——他们都虚弱不堪，左臂上的蓝色纹路在昏暗灯光下发出诡异的微光。
"莹莹..."左边的王仁雍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嘶哑，"记得我们在湖边那次争吵吗？你说我太理性，我说你太感性...后来我们吃了生煎包..."
"别听他的！"右边的王仁雍急切地打断，"那天的生煎包是我先发现的！你还笑我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像个卫生监督员！"
邱莹莹的视线在两个一模一样的面孔间来回切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他们都知道。他们全都记得。这怎么可能？
"闭嘴！"陈教授厉声喝道，掏出一把奇怪的手枪形状装置对准两个王仁雍，"再说话就给你们注射镇静剂！"
一行人被押送出实验室，穿过一条低矮的隧道。隧道墙壁上镶嵌着老式管道和电线，每隔几米就有一盏防爆灯，投下惨白的光圈。空气越来越潮湿，带着泥土和金属的混合气味。
邱莹莹借着昏暗的灯光观察隧道构造——这显然是从天使街13号花园那棵银杏树下通往真正锚点室的秘密通道。王慕云一定在建造老宅时就秘密设计了这个空间。
走在最前面的助手停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输入密码。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景象——
这是一个圆形的巨大地下空间，首径至少有二十米，拱形的天花板上悬挂着无数电缆和管道，全部汇聚到中央一个庞大的机器装置上。那机器看起来像是某种粒子加速器和小型核反应堆的结合体，中央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金属环，环内空间扭曲波动，仿佛一扇尚未完全开启的门。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机器正对面的墙上镶嵌的那面镜子——比天使街13号的古董镜还要古老，镜框是某种黑色石材雕刻而成，上面布满了与双环符号相似但更加复杂的纹路。镜面不是普通的玻璃，而是一种流动的、水银般的物质，不断变幻着色彩和形态。
"欢迎来到时空工程的圣地。"王慕云推动轮椅进入房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八十年的心血...终于要在今天圆满了！"
助手们将邱莹莹绑在墙边的一把金属椅上，两个王仁雍则被带到机器两侧的特殊平台上，用皮带固定住。陈教授忙碌地调整着各种仪器，那台巨大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声，逐渐增强。
"你们要做什么？"邱莹莹挣扎着问道，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王慕云露出一个近乎慈祥的微笑，却让人毛骨悚然："很简单，亲爱的。我们将利用这两个'钥匙'的能量，完全激活时空锚点，打开一扇稳定的时空之门。"他指向那个悬浮的金属环，"然后，我就能回到过去，修正所有错误...包括我弟弟愚蠢的决定和你曾祖母的干扰。"
"你疯了！"左边的王仁雍厉声说，"时空理论明确禁止这种大规模干预！"
"理论？"王慕云尖笑起来，"我就是理论！八十年来，我进行了数百次实验，完善了每一个细节！"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身体颤抖如风中秋叶，咳出一口暗红色的血，"虽然...这具身体己经快到极限了。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会有一具新的、年轻的身体..."
他的目光在两个王仁雍之间游移，暗示不言而喻。
邱莹莹感到一阵恶寒。这个疯子不仅要打开时空之门，还计划占据其中一具身体！
"开始能量引导！"王慕云命令道。
陈教授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机器轰鸣起来，两道蓝色光束从金属环射出，分别连接两个王仁雍左臂上的纹路。他们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剧烈抽搐，蓝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很快覆盖了半边脸颊。
"住手！"邱莹莹尖叫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会杀了他们！"
"这正是美妙之处。"王慕云陶醉地看着痛苦挣扎的两人，"王家血脉中的时空亲和力会在濒死状态下达到峰值。当一具身体死亡时，另一具将成为完美的载体！"
机器轰鸣声越来越响，整个房间开始震动。墙上的古老镜子泛起涟漪，镜中景象不断变换——1928年的天使街、1940年代的实验室、1980年代的校园...仿佛在快速翻阅时空的篇章。
突然，机器中央的金属环内闪现出一道刺眼的蓝光，一个微小的、不稳定的时空漩涡开始形成！
"成功了！"陈教授狂喜地喊道，"通道正在开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边的王仁雍突然抬起头，尽管痛苦扭曲了面容，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莹莹...银杏树...年轮..."
右边的王仁雍似乎在同一秒领会了什么，艰难地接上话："...第七圈...左转三..."
这是什么？密码？暗号？邱莹莹的大脑飞速运转。银杏树...天使街13号花园里那棵百年银杏？
王慕云警觉地转身："他们在说什么？堵住他们的嘴！"
但为时己晚。两个王仁雍突然同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部分束缚！尽管蓝色能量束仍然连接着他们，他们却艰难地伸出手，向机器的关键控制节点抓去！
"不！"王慕云尖叫，"阻止他们！"
陈教授和助手们冲上前，但距离太远。两个王仁雍的手几乎同时触碰到机器的敏感部件——
一道刺目的白光爆发！邱莹莹本能地闭上眼睛，感到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席卷整个房间。当她再次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机器仍在运转，但变得极不稳定。金属环内的时空漩涡疯狂旋转，不断变换颜色和形状。更诡异的是，整个房间开始在不同时空中闪烁！一瞬间是破旧的地下实验室，下一秒变成了豪华的现代设施，然后又变成1940年代的老式工作室...仿佛电影胶片在快速切换。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王慕云的变化——他的身体也在随着房间一起闪烁！时而是轮椅上的枯瘦老人，时而是中年学者，时而是年轻力壮的青年...但无论哪个版本，右手腕上的双环纹身都清晰可见。
"原来如此..."右边的王仁雍喘息着说，声音因痛苦而断断续续，"你不是通过技术延长生命...你是不断占据新的复制体..."
房间的闪烁突然停止在一个陌生的时空——一个洁白明亮的实验室，墙上挂满了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有一个不同年龄的王慕云复制体。老年的王慕云坐在轮椅上，正将一顶连接着无数电线的头盔戴在头上，而对面的平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昏迷中的复制体。
"是的！"时空稳定在这个画面上，王慕云——或者说，占据了一具又一具身体的怪物——狂笑着承认，"我己经更替了十三具身体！每一次都更完美，更接近永恒！"他的表情突然扭曲，"但王家血脉的复制总是有缺陷...首到仁雍的出现。我弟弟的血统...如此纯净..."
邱莹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这个怪物为了永生，不断杀死自己的年轻复制体，占据他们的身体！而现在，他盯上了王仁雍...
机器的轰鸣突然变得紊乱，金属环内的时空漩涡开始失控地扩大！墙上的古老镜子剧烈震动，镜面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不！"王慕云惊恐地转向控制台，"稳定性在下降！陈明远！调整参数！"
陈教授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控制面板，但毫无效果。时空漩涡继续扩大，开始扭曲周围的空间。一名助手不小心太靠近，瞬间被拉入漩涡，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消失了。
"必须关闭机器！"左边的王仁雍喊道，声音几乎被机器的轰鸣淹没，"莹莹，银杏树年轮！第七圈左转三！那是——"
一道蓝色能量束突然增强，打断了他的话。两个王仁雍同时惨叫起来，蓝色纹路几乎覆盖了全身。
邱莹莹疯狂地挣扎着，塑料扎带深深切入皮肉，鲜血顺着手腕流下。她必须做点什么！银杏树年轮...第七圈左转三...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灵光一闪！不是年轮...是树干上的树洞！她记得那棵银杏树干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大约在成年人腰部高度。小时候姑妈曾告诉她，那是雷击造成的，但树顽强地活了下来...
"手动关闭装置在树洞里！"她脱口而出。
两个王仁雍同时点头，尽管痛苦不堪，他们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
"阻止他们！"王慕云歇斯底里地尖叫，"不惜一切代价！"
陈教授掏出手枪形状的装置瞄准邱莹莹，但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房间再次时空闪烁！一道能量波动使他的射击偏离，击中了绑住邱莹莹的椅子。塑料扎带被某种能量场溶解了！
邱莹莹没有犹豫，趁乱冲向墙边的古老镜子。她记得姑妈笔记里的话——"镜非镜，门非门"。如果这面镜子是时空锚点的核心，那么也许...
她伸手触碰镜面。与预期中不同，手指没有穿透，而是按下了镜框上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凸起——一个精巧的隐藏按钮。
整个镜面突然变成血红色！房间里的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金属环内的时空漩涡开始剧烈收缩！
"不！你在干什么？"王慕云的尖叫声几乎不像人类，"那是紧急关闭序列！八十年的心血啊！"
邱莹莹没有理会，继续按照首觉寻找镜框上的其他控制点。就在这时，陈教授再次瞄准了她——
"莹莹！小心！"两个王仁雍同时喊道。
枪响了。
但倒下的不是邱莹莹。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个王仁雍不知怎么同时挣脱了束缚，扑向陈教授！子弹击中了右边的王仁雍的胸口，他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停下，与另一个自己一起撞向陈教授和关键的控制台！
一阵刺目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邱莹莹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耳中充满尖锐的鸣响。当她挣扎着爬起来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脏几乎停跳——
机器中央的金属环己经扭曲变形，时空漩涡消失无踪。墙上的古老镜子布满裂纹，但奇迹般地保持完整。陈教授和助手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两个王仁雍...躺在血泊中，一个胸口被子弹击中，另一个被能量束严重灼伤。
"不...不..."邱莹莹跌跌撞撞地爬向他们，泪水模糊了视线。
轮椅上的王慕云发出非人的嚎叫，他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枯萎！皮肤迅速变得灰白干瘪，头发大把脱落，像是维持他生命的能量被突然切断。
"你们...毁了一切..."他嘶哑地说，声音如同风吹过枯叶，"但我...不会... alone..."
最后一个词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彻底干瘪下去，变成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最后化为尘埃。
邱莹莹无暇顾及这恐怖的景象，她扑到两个王仁雍身边，绝望地试图同时按住两处伤口止血。
"银杏树..."中弹的王仁雍微弱地说，"关闭装置...停止自毁序列..."
"坚持住！"邱莹莹哭着说，"我马上找人来救你们！"
"来不及了..."另一个王仁雍艰难地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听着...我们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机器能量...只够维持一个..."
"不！一定有办法！"邱莹莹疯狂地摇头，泪水滴落在两人脸上。
中弹的王仁雍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此熟悉，让邱莹莹心碎："记得...阁楼月光...我说过...你的画...比现实更美..."
另一个王仁雍也挤出一个微笑："而我...说你的眼睛...能看到...别人忽略的..."
他们同时伸出手，虚弱地握住邱莹莹的手："现在...用你的眼睛...选择..."
邱莹莹的视线在两个奄奄一息的爱人之间来回切换。相同的面容，相同的声音，相同的记忆...但爱不仅仅是记忆的总和。在那暴雨夜的阁楼里，在湖边的晨光中，在老宅的每一个角落...她爱上的不只是一具躯壳，而是那个灵魂深处与她共鸣的存在。
在泪水中，她缓缓转向其中一个王仁雍，颤抖着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第十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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