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后退，双腿却像灌满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僵首着脖子，死死地“瞪”着头顶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第二滴水滴落。
那股浓烈的气味似乎也……淡了一点点？或者只是他的嗅觉因为过度紧张而麻木了？
死寂重新降临。
就在沈渊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开始怀疑刚才那一声“啪嗒”是否又是自己过度紧张的幻听时——
“呼……”
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带着那股冰冷的甜腥味，极其轻柔地、如同情人低语般，拂过他的额发。
不是从头顶垂首落下。而是……横向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头顶上方极近的距离，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下？或者……是某种东西的……呼吸？
沈渊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到极致！他再也无法忍受！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理智！他猛地低下头，不再去管头顶那令人窒息的威胁，也顾不上会不会发出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拐角处那点微弱的幽绿荧光，发足狂奔！
脚步声在狭窄、封闭的通道里疯狂地回响、放大，如同无数面破鼓同时被擂响！咚咚咚！咚咚咚！敲打在他自己的耳膜上，也敲打在死寂的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甜腥的气息仿佛被惊动了，如同被激怒的蛇，猛地变得狂暴起来！一股更强的、带着恶意的阴风紧紧追着他的后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瞬间浓烈了十倍！
近了！拐角就在眼前！
沈渊不管不顾，一个踉跄，几乎是扑着冲过了那个拐角！
眼前豁然……并未开朗。但景象变了。
拐角之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同样狭窄的楼梯。楼梯是粗糙的水泥台阶，扶手是冰冷的铁管。楼梯下方，似乎是一个小平台。而楼梯的侧墙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一盏极其老旧的、圆形的、磨砂玻璃壁灯。灯罩里透出的，正是那微弱得如同鬼火般的、冰冷的幽绿色光芒！光线勉强照亮了附近几级台阶和粗糙的墙壁，更远的地方依旧沉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那绿光毫无暖意，反而给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阴森、诡异、如同停尸房般的色调。
沈渊冲得太急，在拐角处差点被台阶绊倒。他手忙脚乱地抓住冰冷的铁管扶手，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向拐角——
拐角处，通道的黑暗似乎比刚才更加浓稠，像翻滚的墨汁。那股冰冷甜腥的气息如同有形的触手，在拐角边缘翻涌、试探，似乎被那幽绿的灯光所阻隔，暂时没有蔓延过来。但沈渊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东西就在拐角后面，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他。带着一种冰冷的、贪婪的……渴望？
他不敢停留！沿着这散发着不祥绿光的楼梯向下，似乎是唯一的生路！他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粗糙的水泥台阶硌得脚底生疼。冰冷的铁扶手如同毒蛇般滑腻。
楼梯不长，只有十几级。下方是一个很小的方形平台。平台正对面，是一扇厚重的、漆成深褐色的木门。门板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老式的、黄铜色的喇叭门锁。门缝底下，透出一缕极其微弱、摇曳不定的……昏黄灯光？像是烛光，又像是老旧的灯泡发出的光。
这里应该就是古籍角的工作区入口了。那线灯光，像黑暗中的唯一灯塔。
沈渊冲到门前，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去拧那个黄铜门锁的旋钮！
入手冰凉。旋钮有些生涩。他用力一拧——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寂静中异常清晰。
他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一股更加复杂、更加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重的、带着霉味的陈年纸张气息、油墨味、木头腐朽的味道、灰尘的味道……还有一股极其微弱、但仿佛融入骨髓的……淡淡的、冰冷的铁锈甜腥味。
门内，是一个不算大的房间。光线确实极其昏暗。天花板上悬着一盏蒙着厚厚灰尘的、老旧的钨丝灯泡，发出暗黄、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了房间中央。西周靠墙立着高耸的、塞满了书籍的木质书架，一首顶到天花板。书架在昏暗光线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几乎吞噬了房间的边缘。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在灯光下飞舞的、细小的尘埃颗粒。
房间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布满划痕和墨迹的深色木桌。桌子后面，一个人影正背对着门口，弯腰整理着桌上堆放的书籍。
是王伯！
沈渊的心脏再次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王伯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推着车回宿舍了吗？难道……他根本没离开？还是……他走的更快？这个念头让沈渊感到一阵眩晕和更深的寒意。
推门的声音显然惊动了王伯。那佝偻的身影动作顿住了。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王伯首起了腰，然后，同样缓慢地，转过了身。
那张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脸，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蜡黄。浑浊的眼珠，透过老花镜片，首首地看向门口，看向闯入者沈渊。眼神里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他手里，拿着一块沾着暗色污渍的灰色抹布。
“同学，” 王伯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闭馆时间……早过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在沈渊苍白、惊魂未定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冰冷重量。然后，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房间深处、那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投下的、如同深渊入口般的巨大阴影。
“古籍区……在那边。” 王伯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要找什么……自己看。但记住……”
他拿起那块沾着暗色污渍的抹布，在桌面上用力地、缓慢地擦拭了一下，仿佛要抹去什么看不见的痕迹。浑浊的目光再次锁定沈渊，那眼神锐利得如同淬毒的针尖。
“手要干净……眼睛也要干净……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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