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着爬到书桌前,背靠着桌腿坐下,面朝着那个上锁的抽屉。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冰冷的麻痒感在右臂和左手虎口深处无声地蔓延,颅内的剧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窗外的光线一点点偏移、暗淡。宿舍里变得越来越暗,阴影从角落开始滋生、蔓延。沈渊的意识在剧痛、疲惫和高度紧张的恐惧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喧哗的说笑声。
宿舍门被钥匙拧开,猛地推开!
“哟!渊哥?真回来啦?医务室怎么说?” 李浩的大嗓门率先响起,带着一丝调侃和好奇。他和张超走了进来,书包随手扔在椅子上。
刺眼的光线随着门的打开涌了进来。沈渊下意识地眯起眼,抬手遮挡。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和噪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上!颅内瞬间炸开尖锐的剧痛!他闷哼一声,身体蜷缩得更紧。
“我靠!你丫怎么还坐地上?真病得不轻啊?” 张超看到沈渊那副缩在书桌角落、脸色惨白如鬼、眼神涣散惊惧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走过来想拉他。
“别……别碰我!” 沈渊如同被烫到,猛地向后一缩,后背重重撞在桌腿上!他惊恐地瞪着张超伸过来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抗拒!声音嘶哑尖锐!
张超的手僵在半空,一脸错愕和尴尬:“喂!你怎么回事啊?真魔怔了?”
李浩也皱起眉头:“医务室不是说惊吓过度吗?怎么感觉……更严重了?王大夫到底给你开什么药了?吃错了吧?”
沈渊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剧烈。他垂首,避开两人审视的目光,左手紧紧按住右臂被胶布包裹之处,以及左手虎口那传来冰冷异物感的地方,仿若那里盘踞着两条毒蛇。恐惧如烙印般冰冷麻痒,左手虎口的新异物感在两人注视下愈发汹涌,刺激着他的神经。抽屉里那本笔记散发的无形压力,似乎也因活人的闯入而变得更……“活跃”?
“没……没事……药……还没吃……” 沈渊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不成句,“让我……一个人……静静……”
李浩与张超对视一眼。沈渊此般模样,绝非“没睡好”或“惊吓过度”所能解释。那眼神中的恐惧,真实且深入骨髓。然此时,他显然拒绝交流,甚至抵触任何靠近。
“行吧行吧,”李浩耸耸肩,语气带着无奈,“那你好好躺着吧,药记得吃。真是的……” 他转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张超也摇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宿舍内重归静谧,然氛围却异常诡异压抑。李浩整理物品的轻微响动、张超偶尔的咳嗽声,于沈渊错乱的听觉中皆被无限放大,化为刺耳的背景杂音。阳光全然隐没,宿舍仅存张超电脑屏幕散发的幽蓝光芒及李浩台灯昏黄的光晕,于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扭曲晃动的暗影。那些晃动的影子,在沈渊被恐惧和痛苦侵蚀的视野里,仿若随时会扭曲成图书馆深处那蠕动的黑暗,抑或……第七阶台阶上那佝偻的人形轮廓,甚或……是昨夜黑暗中那些游弋的、散发着癫狂低语的浮游轮廓!
他依然蜷缩于书桌下的阴影中,背倚冰冷桌腿,面朝那个上锁的抽屉。体内的冰火地狱从未停歇。右臂的冰冷麻痒感己蔓延至肩胛骨下方!左手虎口处那冰冷的异物感愈发清晰,宛如一条细小的、冰冷的线虫,己然钻入皮肤表层,正在血管附近蠕动!颅内的剧痛恰似永不停歇的凿子。他感到阵阵强烈的眩晕与恶心。
夜,愈深了。
恰在沈渊的意识于剧痛和疲惫的夹击下,即将跌入麻木的深渊之际——
一种新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响,穿透宿舍的沉寂和沈渊扭曲的听觉屏障,恰似冰冷的丝线,钻入了他的耳膜。
不是人声。不是任何自然界的声音。
是……滴水声?
滴答……滴答……
声音极其缓慢,带着一种粘滞的质感。来源……似乎是……走廊尽头的公共水房?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这缓慢的滴水声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的……诡异。
沈渊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想忽略这声音,但那滴水声却如同拥有魔力,顽强地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混乱的思绪。
滴答……滴答……
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韵律?某种……悲伤的韵律?
就在沈渊被这滴水声搅得心神不宁之际——
他左手一首紧按着的虎口位置——那冰冷异物感传来的地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刺痛!
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针,极其快速地……扎了一下!
“嘶……” 沈渊倒抽一口冷气,猛地缩回左手!惊恐地看向自己的虎口!
昏暗的光线下,皮肤表面没有任何伤口。但那刺痛感真实存在!更诡异的是,那股盘踞在虎口皮下的冰冷异物感……在刺痛之后……似乎……蠕动了一下?! 仿佛那钻入皮下的冰冷线虫……被这滴水声……唤醒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与此同时!
他脑海中,那本被锁在抽屉里的笔记,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滑腻的意志碎片,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荡开微弱的涟漪:
【附近…微弱恐惧扰动…】
【目标:“悲泣之水”(E-级)…形成中…】
悲泣之水?!形成中?!
沈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扭头,布满血丝、被永久扭曲的双眼,死死地盯向宿舍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木门,看到走廊尽头那间传来诡异滴水声的水房!
那缓慢的、带着悲伤韵律的滴水声……那唤醒了他左手虎口异物感的诡异声音……就是这所谓的“悲泣之水”?一个新的……正在形成的……恐惧具现体?!
恐惧烙印的冰冷剧痛、左手虎口那蠕动的异物刺痛、颅内的灼痛、以及这新出现的、如同丧钟般的滴水声……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不断扩大的、名为“恐怖”的漩涡边缘。而漩涡的中心……是那本锁在抽屉里的……恶魔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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