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禾站在张里正身边，仰望着这从未见过的、属于古代除夕夜的盛大绚烂。
寒风拂过他年轻而沉静的脸庞，吹不散他眼中那明亮而坚定的光芒。
过去一年的艰辛、屈辱、挣扎与决裂，如同烟花般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归于眼前的璀璨与温暖。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如同父亲般威严又慈祥的张里正，看着抱着熟睡柱子的慈爱师娘。
心中那片因家族而冰封的角落，被这除夕夜的烟火和温情彻底融化，注满了名为“希望”和“感恩”的暖流。
新的一年，开始了。
他一个孤单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除夕夜的喧嚣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晨露的清冽。
陈禾在张里正家厢房的土炕上醒来，身下是厚实暖和的棉褥，身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棉被。
窗外天色微明，村落里己响起零星的爆竹声，宣告着新年的第一天来临。
他迅速起身，穿戴整齐，将土炕收拾得一丝不苟。
推开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活力。
堂屋里，张王氏己经在忙碌，灶膛的火光映红了她慈祥的脸，大锅里蒸腾着热气，散发出香甜的米糕味道。
“陈禾起来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张王氏笑着招呼，“快洗把脸，一会儿吃年糕！”
“师娘早，学生习惯了早起。”陈禾恭敬地回答，心里却盘算着。
大年初一，里正家必然宾客盈门，他一个外人，实在不便在此久留，徒增叨扰。
昨夜那份温暖己是意外之喜，不可贪恋。
他洗漱完毕，帮张王氏将蒸好的、切成菱形的雪白米糕端上桌，又帮着摆好碗筷。
张里正也起来了，穿着簇新的深蓝棉袍，精神矍铄。
“师娘，里正公，”陈禾趁着摆碗筷的间隙，恭敬地开口，
“学生……学生想着，今日是初一，里正公家中必定繁忙，学生在此恐有不便。承蒙里正公和师娘昨夜收留，学生感激不尽，这就……”
“走？走哪儿去？”张里正刚拿起筷子，闻言立刻放下，眼睛一瞪。
“大年初一，书院门都锁着，你能去哪儿？冻死在外头？还是回陈家村看人白眼？坐下！吃饭！哪儿也不许去！”
张王氏也嗔怪道：“就是！陈禾，你这孩子，太见外了！什么外人内人的？
昨天不都说好了吗？就当自己家！快坐下吃年糕，图个吉利，步步高升！”
柱子揉着眼睛从里屋出来，听见这话，立刻跑过来拉住陈禾的衣角。
“陈禾哥哥不许走！你还没教我写‘福’字呢！爹答应我的！”
看着张里正不容置疑的眼神，张王氏真切的挽留，还有柱子那期待的小脸。
陈禾心中暖流涌动，准备好的推辞再也说不出口。
他只得重新坐下，低声应道：“是，学生……遵命。”
一家人刚吃完香甜软糯的年糕，院门外就传来了喧闹的人声和拜年的吆喝。
“张里正！新年好啊！给您拜年啦！”
“张老哥！嫂子！柱子！新年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门被推开，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
有村里的富户王员外，带着管家和捧着礼盒的家丁；
有穿着体面的私塾先生李举人；
有村西头的保长赵老五；还有几个平日里与张里正交好的乡绅……
个个穿着新衣，满面红光，拱手作揖，说着吉祥话，将不算宽敞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
张里正哈哈大笑着迎上去，拱手还礼：“同喜同喜！诸位新年好！快请坐！柱子他娘，上茶！上好茶！”
张王氏笑着应声，和陈禾一起麻利地端茶倒水。
陈禾被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弄得有些局促，尽量低着头，默默做事，想把自己缩在角落里。
“哟！这位小哥是？”王员外眼尖，看到陈禾，好奇地问。
陈禾穿着虽然干净，但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在满屋绫罗绸缎中格外显眼。
张里正一把将正欲退后的陈禾拉到身边，大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亲近。
“诸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陈禾！如今算是我的半个弟子！在清源书院读书，深得周文简山长的器重！
别看他年纪小，一身硬骨头，是块读书的好料子！这不，过年没地方去，就在我这老头子家里凑合凑合！”
“清源书院？周山长的弟子？”
众人闻言，目光瞬间聚焦在陈禾身上，之前的疑惑和打量立刻变成了惊讶和重视。
清源书院在汴梁周边颇有声望，周文简更是德高望重！
李秀才捻着胡须，仔细打量着陈禾：“哦？原来是周山长的高足？失敬失敬！陈小友器宇不凡，沉稳有度，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啊！”
“是啊是啊！张里正慧眼识珠！能得您老青睐，定是少年英才！”王员外也立刻附和，态度明显热络起来。
“陈小友新年好啊！前途无量！”赵保长和其他人也纷纷拱手向陈禾拜年。
陈禾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连忙深深作揖还礼。
“诸位长辈新年好！学生陈禾，当不起诸位谬赞，只是……只是蒙里正公错爱，在山长门下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哎，年轻人谦虚是好事，但过谦就不好了！”张里正笑着打断他，语气亲昵。
“柱子！去，把爹书房里那方新得的歙砚拿来，让你陈禾哥哥给诸位长辈写几个‘福’字！也让大伙儿看看咱们书院学子的功底！”
柱子兴奋地应了一声，蹬蹬蹬跑进书房。
很快，一方古朴雅致的砚台，一支上好的狼毫笔，还有裁好的红纸便摆在了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带着好奇和期待。
陈禾心中无奈，但也知道这是里正公在抬举他，给他露脸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走到桌前。
拿起笔，蘸饱了墨，手腕沉稳悬于纸上。
(http://www.wmfxsw.com/book/871685-28.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wmf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