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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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枷锁

 

“我说,让开!”陈禾猛地抬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和决绝,像被逼到绝境的孤狼。

“我的钱,怎么用,是我的事!我的名声,是好是坏,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陈家的光,你想沾就沾,不想沾,我陈禾不稀罕!再挡我的路,别怪我不客气!”

他提着水桶,向前重重地踏了一步,水桶里的水剧烈地晃荡着,溅出冰冷的水滴。

陈文庆被陈禾眼中那股骇人的戾气和决绝的气势慑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脸上虚伪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没想到这个一向沉默隐忍的堂弟,被逼到这份上,竟会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气势。

周围的村民也都被镇住了,鸦雀无声。

陈禾不再看他,提着水桶,肩膀狠狠撞开挡路的陈文庆,头也不回地大步朝家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笔首,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坚定,仿佛在与整个世界的恶意对抗。

陈文庆踉跄了一下,站稳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看着陈禾远去的背影,又看看周围村民异样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强作镇定地整了整衣冠,对着围观的村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唉,我这堂弟……脾气是越来越倔了,一点听不进好话,让各位见笑了。” 说完,也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流言并未因陈禾的爆发而停止,反而因为他当众“顶撞”堂兄、“威胁”长辈(陈文庆被传成了长辈代表),变得更加不堪。

“不孝”、“忤逆”、“白眼狼”、“见钱眼开”、“六亲不认”……一顶顶沉重的大帽子,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牢牢扣在了陈禾头上。

村里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鄙夷、疏离,甚至隐隐的畏惧,仿佛他是个瘟神。

连带着,二房的日子也变得极其难过。

母亲李氏去河边洗衣,原本一起的妇人会刻意避开她。

父亲陈大山去借农具,主人家也会推三阻西。

大哥陈粟去赶集卖点自家编的筐篓,价格也被人刻意压低。

整个二房,都被一种无形的孤立和排斥所笼罩。

这天夜里,陈粟摸黑来到柴房。

陈禾正借着极其微弱的一点月光(油灯太费油,他舍不得点太久),在粗糙的麻纸上练习着新接的抄书任务,字迹比之前更加沉稳有力。

“禾子,”陈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要不……算了吧?你看村里……都传成什么样了?爹娘出门都抬不起头……”

陈禾的笔尖一顿,在纸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

他缓缓抬起头,月光勾勒出他瘦削而坚毅的侧脸。

“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黑暗的力量,“他们说我什么?不孝?忤逆?见钱眼开?”

陈粟沉重地点点头。

陈禾放下笔,拿起那张洇了墨点的纸,看着上面自己写下的字迹。

“我孝敬爹娘了吗?我偷了抢了谁的东西吗?我挣的钱,每一文都是干净的,是我熬心血换来的!

我只不过想用这干净的钱,给自己买一个读书的机会,一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有什么错?就因为我没把钱给陈文庆买新衣裳新笔墨?就因为我没像条狗一样,把骨头叼给他们大房?”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割在陈粟的心上,也割裂着这沉重的黑暗。

“哥,孝道不是枷锁,不是让他们用来勒死我的绳子!他们说我忤逆,说我自私,说我六亲不认?”

陈禾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弧度,“好!我认!他们不把我当亲人,我陈禾,从今往后,也只认爹娘和大哥你!至于其他人……”

他拿起那张洇了墨点的纸,在陈粟惊愕的目光中,双手用力,刺啦一声,将那张凝聚了他心血的纸,撕成了两半!

“就当是陌路吧!”

纸屑飘落在地,如同破碎的某种关系。

陈禾的眼神,在冰冷的月光下,再无半分犹豫和软弱,只剩下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流言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二房的名声,也让陈禾的心彻底冷硬如铁。

他看着母亲李氏出门时越发佝偻的背脊,听着父亲陈大山在夜里压抑的叹息,

感受着大哥陈粟眼中化不开的忧虑,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越烧越旺。

这怒火,不再仅仅是针对大房的贪婪无耻,更是针对陈文庆这个读书人的卑劣!

他何尝不知名声对于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想走科举之路的人有多重要?

可陈文庆,这个享受着二房血汗供养的“读书种子”,

为了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竟能如此不顾亲缘,如此恶毒地往他和他的至亲身上泼脏水!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自私,而是彻头彻尾的阴毒!

陈禾在昏暗的柴房里,借着微弱的月光,指节轻轻敲击着冰冷的锄头柄,眼神幽深。

既然大房用王氏这把“孝道”的大刀来砍他,那他就用王氏最在意的东西,把这把刀,彻底熔了!

王氏最在意什么?

无非两样:

陈家的“脸面”,

和陈文庆的“前程”。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村里突然热闹起来。

里正带着两个穿着皂衣的差役,挨家挨户地通知:

县衙的税吏三日后就要下来,征收今年的秋税了!

这消息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整个村子都躁动起来。

秋税,对农户而言,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

交不上,轻则挨板子,重则卖田卖地,甚至入狱!

陈家也不例外。

晚饭时分,气氛比以往更加凝重。

连向来端着架子的陈文庆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税赋,是压在所有人头上的大山。

祖母王氏坐在主位,脸色沉沉地开口,“老大,老二,今年的收成,你们心里都有数。粮仓里的谷子,交了税,还能剩下多少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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