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琅琊归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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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琅琊归潮

 

风暴终于平息了最后一丝呜咽。赤蝶业火燃烧殆尽,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暗红的天空褪去了血色,显出黎明前最深的墨蓝。

琅琊台下,那曾吞噬无数珍宝、生灵与战船的黑渊,此刻死寂无声,却散发着比黑夜更深沉的恶意。西施体内的怨灵被赤蝶裹挟渡化大半,但核心深处那属于“焚誓”剑灵的千年恨意与誓言之力,以及战场上最绝望庞大的怨气残渣,却顽固地盘踞在她心口的剑伤附近,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反扑,将她彻底同化为复仇的厉鬼。

西施支撑着几乎碎裂的身体,走到渊边。海水在破晓的微光中显得粘稠而黑,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额间朱砂暗淡,周身覆盖着一层似玉似甲、布满赤红裂痕的诡异玉珏纹路,美艳近妖,也凄凉近死。

她抬手,拔下发间仅存的一物——那根古朴温润的鱼骨簪。这曾是少女时代某个清晨,她在苎萝溪边浣纱,惊落游鱼后,溪水沉淀下的赠礼。它通体晶莹,蕴藏着一丝生命流转的天然灵性。

眼中最后一丝人世的柔情褪去,化作万载玄冰。她凝视着深渊,仿佛凝视着自己再也无法回头的人生。

“尔等执念,源于‘焚誓’。”她对着心口那团蛰伏的戾气低语,声音沙哑却清晰,“誓言己毁,因果当止……便以此为终局。”

话音落,她扬手,将鱼骨簪奋力掷向深渊!簪子破开粘稠黑水,无声无息地沉没,仿佛石沉大海。然而不过片刻,深渊底部陡然传来万马奔腾般的沉闷轰鸣!

轰隆隆——!

大地震颤,海水倒旋!渊口处,一个巨大的漆黑漩涡急速成形,疯狂旋转。漩涡中心,竟浮现出一座阴森白骨构成的诡异“珊瑚树”——那是无数沉没战船上死难者的骸骨,被怨气与簪灵共同牵引聚合而成的沉骸骨树!

鱼骨簪深深刺入骨树核心,如定海神针。簪上流转的灵光与大渊深处的阴潮轰然对撞,爆发出无形的巨力!整片海域开始愤怒咆哮,浪墙如山般涌起!

就在此时,漩涡中,一艘巨大、腐朽、布满贝藻的吴国楼船残骸,被一股无形的排斥之力托举着,缓缓浮出水面!船体破损不堪,龙骨扭曲,仿佛经历了一场末日海啸的洗礼。船身被一种深青近黑的灵光环绕,是鱼骨簪引动阴海力量形成的封印之力。

西施的目光死死锁在那船首撞角附近。船板缝隙间,似乎卡着什么反光的硬物。她耗尽全力,催动最后的玄圭之力,一道微弱的清光精准掠过。

哗啦一声轻响,一枚样式粗犷、通体黝黑、仿佛由海底顽石打磨而成的戒指被那束光缠绕着,自沉船飞起,落入她冰凉刺骨的手掌。

戒指触手的刹那,她心口那最后盘踞的戾气发出凄厉的尖啸!那啸声中夹杂着“焚誓”剑灵被背叛的疯狂恨意。戒指表面,仿佛有无形刻刀在急速凿刻,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与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当指尖的剧痛消散,她垂眸看去。

戒指黝黑的表面上,赫然烙印着西个深入石髓、透骨凄凉的古篆——

誓言己焚。

海风带着咸腥拂过,吹动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渊口巨大的白骨珊瑚树迅速瓦解,沉船亦缓缓沉入黑暗。水面只余下那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最后的残渣,旋转着、叹息着、最终,平复如镜,倒映着即将破晓的天空。

西施握着那枚冰凉沉重的戒指,望着平滑如镜的海面。一滴血珠,终于从她心口的玉珏裂痕渗出,沿着冰冷的石面悄然滑落,坠向刚刚平复的深渊,无声无息。

琅琊归潮平,“誓言”至此终。而锁魂的“玉珏”,己成她无法剥离的血肉囚笼。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所有痛苦与执念一并吸入心底,再化作虚无。再次睁开时,那双眸子己是一片死寂的灰,再无半点波澜。

西施转身,踏上归途。每一步都似跨越千年,沉重而决绝。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将不再是那个在苎萝溪边浣纱的少女,而是背负着无尽过往与宿命的孤魂。

沿途,晨光初破,万物复苏。而她,却如同行走于黑白边缘的幽灵,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她不再言语,不再微笑,只是默默地走着,仿佛要将所有的记忆与情感都埋葬在这无尽的路途之中。

回到姑苏,那座曾经繁华的城池如今己是一片废墟。西施站在断壁残垣之上,凝视着这片曾经的家园,心中却无半点波澜。她知道,这里的一切都己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过客,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往的过客。

她收起戒指,将其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要将那份背叛与恨意一并封存。然后,她迈开步伐,向着远方走去,那里有她的新生,也有她未知的命运。

或许有一天,她会忘记自己是谁,忘记曾经的誓言与背叛。但那一枚烙印着“誓言己焚”的戒指,却会永远提醒她,曾经有一个女子,为了守护与背叛,付出了自己的一切。

琅琊归潮,誓言己焚。而她的故事,却将永远流传在这片大地上,成为一段传奇,一段关于爱与恨、守护与背叛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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