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气浪卷着泥石撞上后背！
陈垣眼前发黑。
耳鼓嗡鸣。喉咙灌满沙土腥气。
轰隆巨响持续滚动。
地面如同被巨锤砸击的鼓皮疯狂震颤
土浪中心腾起蘑菇状黑云。
云柱裹着碎甲裂肢、断戈残旗喷向半空。
又像肮脏冰雹砸下来。
“护头！”嬴萦嘶喊扑倒。
皮甲硬生生扛住砸落的泥块。闷响如中败革。
巫棠半跪在地。骨笛杵进软泥。
暗紫藤纹顺脖颈爬上耳根。
皮肤下的凸起突突搏动。
每搏一下。她牙关就渗出血沫。
远处战场死寂。
晋楚两军被这地裂天崩震懵了。
兵卒拄着断矛呆望烟柱。
铁甲蒙了层灰白土粉。像新坟前烧化的纸人。
“阵眼...破了...”陈垣挣扎爬起。抹开眼皮上黏糊糊的血泥。
爆炸核心塌陷成大坑。黑黢黢冒热气。
坑底渗着墨绿稠浆。咕嘟冒泡。
“快！找残片！”嬴萦匕首砍断缠住马腿的缰绳。枣红马惊嘶着尥蹶子。“震波源有东西残留！”
三人冲向巨坑。
坑壁塌陷处露出半截青铜鼎足。
鼎身己炸碎。
只有残存的兽面纹在泥土里凸现獠牙。
鼎腹残片斜插土中。
像块扭曲的墓碑。
陈垣用地质锤撬开浮土。
鼎片下压着焦黑木匣。
匣盖震开缝。
露出里面青黄变色的旧帛书。
嬴萦皮鞭卷出木匣。
匣身滚烫。烫得鞭稍哧哧冒烟。
“守藏室封泥印！”她指甲刮下匣盖红泥。“宋国太史秘档...”
帛书在嬴萦手中簌簌抖开。
腐坏丝缕挂破焦痕。
炭黑墨迹勾勒出个诡异符号——
三短两长、排列如蛇行的刻痕。
如同鸮爪刮过青铜器留下的印子。
符号下方。蝇头细篆注释：
“伏波息壤，震煞在阙。”
“宋国宛丘...”巫棠咳喘。袖口抹去唇血。“守藏室...有解方...”
她暗紫藤纹己爬上太阳穴。
如活藤缠树。
马背颠簸。
陈垣能听见她压抑的抽气声。
像破风箱被砂砾堵死。
宛丘夯土城墙爬满深绿苔癣。
湿滑沁凉。
守藏室埋在地宫深处。
石阶覆着湿漉漉的霉斑。
空气像浸透水的烂棉花。
推开三重松木包铜门。
油灯映照下。
高耸至顶的竹架挤满简册。
简堆缝隙里钻出陈腐书卷气。混着防蛀药草味。
青苔爬满墙根。
守室中央坐着个人。
枯瘦如柴。披粗麻深衣。
脚边搁只磨损光滑的竹筒。
筒壁刻“上善若水”西字。笔划如枯藤。
老子抬眼。
眼珠浑浊。
眼白却澄澈得像高山湖泊。
目光滑过三人。停在巫棠小臂的暗紫纹路上。
“毒缠髓了。”声音干涩。却字字砸进耳朵。
他慢吞吞从竹筒抽出一卷素帛。
帛色泛黄。边缘蛀洞如星。
素帛摊在石案。
竟无字。
老子枯指点向巫棠袖口血迹：“离位血。”
骨节弯曲的食指沾上她袖角未干的血。
在素帛左上方一点！
血珠迅速洇开。
凝成颗赤红圆点。
又点自己眉心：“坎位精。”
指尖沾点口水。按在帛右下方。
水渍化开。晕作一片深青。
最后两指并拢。虚点陈垣胸口。
“震宫煞。”
玄圭碎片在他指尖遥指下突地发热！
如同烙铁灼心！
陈垣闷哼！
胸口鹿皮袋透出炽白光芒！
光线穿透布料。
首射素帛中央！
帛面被光一照。
无声浮现密密麻麻的朱线轨迹！
赤点、青团、白光被细如蛛丝的线路串联。
化作复杂星图阵纹！
阵眼核心。正是那三短两长的诡异符号！
此刻符号却如水波般扭曲荡漾。
“凶煞...也能变活水...”老子指尖拂过阵纹。
干枯的唇扯出极淡的纹路。分不清是笑是叹。“就看...引不引得动...”
他抽出刻字竹简递给巫棠。
“带走吧。困龙...得点睛。”
竹片冰凉沉手。削口毛刺刮指腹。
巫棠接过简的手指发颤。
暗紫藤纹己经爬上指节。
像给枯枝套了枷锁。
地宫外夜风呼啸。
农家草棚里。铁锅吊在柴火上。
药汁噗噗翻滚。怪味冲鼻。
嬴萦拎着皮囊进来。风尘仆仆：“宛丘药铺搜刮遍了！鸡屎藤、蛇倒退...还差一味龙吐珠！”
陈垣用小刀削薄竹简。
刀锋过处。
竹纤维簌簌掉落。
露出底下发光的金色脉理。
玄圭碎片放在简旁。
碎光细如金线。
流入简面刻痕。
巫棠蜷在干草堆里。
牙关紧咬。
手臂藤纹鼓胀如盘绕的毒蛇。
每一次搏动。
草席上就落几滴冷汗。
“疼就咬布！”嬴萦把皮甲内衬麻布塞过去。
巫棠摇头。
发丝混着汗黏在颈侧。
她摸出仅剩的骨笛碎片。
边缘锋利如刃。
“给我...净水...”声音像砂纸磨木头。
瓦瓮清水端来。
水面映着铁锅底跃动的火光。
巫棠将刻阵竹简按在肘弯凸起的藤纹上。
竹片冰冷。凸纹猛缩！
她骨笛碎片划过手腕！
血珠溅入清水！
清水里晕开的血散成丝。
竟与竹简金纹呼应！
水波荡漾着。那三短两长的煞符号缓缓旋转。
扭曲重组——
化作了流水般的涡旋刻痕！
“就是现在...点睛...”她断喝！
陈垣抓起玄圭碎片。
碎边棱角割破掌心。
血浸金光！
他猛按向涡旋中心！
竹简突然自燃！
金焰无声腾起！
焰心包裹住碎片！
碎片融化般流淌。金液渗入竹纤维内！
涡旋刻痕骤然发亮！
化作光斑投影在草棚泥地！
光斑飞速扩散。形成完整阵图！
阵图如水波漫过巫棠身躯。
她手臂上盘绕的暗紫藤纹碰到光波。
疯狂扭动！
如同活蛇在滚油里煎熬！
“呃啊——！”巫棠仰颈嘶吼！
剧痛让背脊拱成弯弓！
紫纹暴凸！顶得皮肉发亮！
皮下黑血透过藤纹脉络渗出。
转眼浸湿麻衣。
金光愈发炽烈。
藤纹一寸寸从皮肉剥离。
每剥离一分。都扯带出细细血雾。
如同把活藤连根拔起！
剥离的纹路脱离皮肤。
凝在半空扭结。
形成一团翻滚的紫黑色气雾。
气雾发出毒蜂群聚似的嗡嗡急鸣！
猛地扑向最近的嬴萦面门！
“接着！”陈垣抓起刻阵竹简劈空斩去！
竹片边缘带着融金！
滋啦！
竹刃劈开黑雾！
雾中爆出刺耳锐鸣！
如同玻璃被尖锥刮擦！
巫棠指尖夹着张黄符。
符纸边缘焦枯。
她一口血沫喷上符面！
“震！”
血符激射！
符纸粘上金焰竹简瞬间轰燃！
蓝色烈焰如同倒卷的浪涛扑向黑雾！
火浪吞噬雾气。
空中只余几缕焦臭青烟袅袅散尽。
金阵光斑渐淡。
巫棠软倒在干草堆里。
手臂皮肤上只余淡淡红痕。
像初愈的旧疤。
断发从她鬓角滑落。乌丝散乱。
嬴萦快步上前。拾起那把断发。
发丝沾草屑尘土。
“断发...就续上。”她从腰囊抽出根细金丝。“老娘家传手艺...”
巫棠闭着眼。
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只是垂落的手。
在无人瞧见的阴影里。
微微蜷缩。
嬴萦捻起断发束。
金丝穿梭如蝶。
将两截青丝缠在一起。
陈垣弯腰捡起地上竹简。
简片竟完好无损。
融金与赤血凝在“上善若水”西字上。
灼灼生光。
简边刻的阵法中央。
三短两长的震煞符号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
是数道缠绕的金红水流图纹。
温柔地交织。
“水脉活了...”老子的话语如风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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