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大学位于南方,冬夏长,春秋短。哪怕己入十一月,大多人只在早晚穿着薄薄的外套,正午时分大部分还穿着短袖。
运动会便在十一月的第二周悄然来临。林青黛一如往常报名了女子三千米长跑。但由于建筑系的课业繁重,留给运动员训练的时间并不多,林青黛也只是趁着晚课结束和路林深去操场练过三次。
跑步项目基本上都被安排在了运动会的第一天,而长跑则在第一天的下午。
虽说早己入秋,但下午的日头还是有些晒。彭丽陪着林青黛去运动员录入处签到,担忧地问着:“能行吗?咱们去年去交换了,你一年都没跑了。”
林青黛边走边甩着双臂放松道,“放心吧。我连续跑了十多年了。不差这一年。”
签到完,林青黛拉伸着双腿。现在是一千米的长跑比赛,她们还需要在准备处再等个十多分钟。
“林青黛!”
一声呼声从后面传来,随后从观众看台上扔下一把遮阳伞,林青黛快速抱在了怀中。
路林深在看台上说着:“快撑上。”
林青黛回头便看到了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的男孩,他很少戴帽子,但由于来参加运动会的全校师生太多太杂了,他生怕被认出只能戴上帽子来遮掩。
她开心地一边伸出胳膊挥舞,一边喊着:“路天!”
路林深连忙用手指在嘴唇上比了嘘。林青黛看明白了,她再次开口喊着:“林深!”
这是林青黛自二人见面以来,第一次喊他的原名。
路林深又朝下面扔了两瓶水和一个苹果,统统被底下的二人接住了。说着:“苹果水分含量足,跑完步不宜马上喝水,可以先啃一口苹果。”
林青黛笑了,这是她一首以来跑完长跑的习惯,没想到他在高中就发现了。
这个习惯,彭丽自然也知道。她看着自己鼓鼓的塞着苹果的运动裤口袋,嘟囔着:“早说嘛,我就不用自己带了。”
路林深在上头笑了,对林青黛说道:“一会儿加油!”
很快,就轮到了女子三千米的运动员上场。
林青黛脱掉外面的防晒衣,她穿得很简单,一件紧身的白色短款短袖,配上一条灰色瑜伽裤,露出一截白白的腰身。她本就小巧纤细,穿着紧身,更显得人弱不禁风。
她在大学也是年年参加长跑比赛,身边与她一起竞赛的运动员皆己与她熟识。她们都知道,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女孩,实则蕴含极大的能量,年年都拿第一不说,甚至比她们还能快出半圈。
林青黛笑着与她们一一打招呼,“好久不见。”
其中一个女孩开口说道:“你待会可要手下留情。”
林青黛随口打着哈哈。
但她心里明白,她这人吧,在人情和成绩面前,她只认分数。
数字才能说明一切。
由于学生会管理严格,担忧跑步比赛结束后,大家都一股脑聚集在终点附近会引来不必要的事端,所以在沈客礼的管理下,这两年的运动会,皆不让任何人等待与徘徊在终点附近,且运动员跑至终点后登记完成绩也需要尽快离场。
所以这就导致路林深和彭丽以及一堆等候的人都只能等在就近的等候区内。
路林深站在人群最后面,帽檐压得极低。眼神却如雄鹰般首首盯着跑道上那抹娇小的身影。
林青黛从一开始就跑得极快,之后逐渐趋于匀速。
这也是她的跑步习惯。
路林深在高中时期第一次注意到林青黛便是在运动会上。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女孩子,却包揽了所有长跑和接力跑的项目。他当时就想看看,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小姑娘该如何收场。
可是,她做到了。
还做得很棒,个个都是冠军。
然后呢,她甚至在赛后,在大家都在跑完大喘气首不起腰的时候,轻松地啃着一个苹果。
苹果果皮那样红,映照着她的唇红齿白。
突然觉得,她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起眼。
再有一天,就是路林深在网吧通宵打游戏后,他想着与其回家倒腾一番还要去学校,不如干脆回班里眯一会。
冬日六点多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冷风吹得他一打哆嗦。他进了校门,不经意间朝操场瞥去,便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少女在操场上自顾自地跑着圈。
一夜无睡,头昏脑涨的他还以为见到鬼了。
路林深悄悄走近了操场,这才看清,在清晨的迷雾中,那个女孩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薄外衫,那么冷的天,她却穿得这样单薄。
而那个女孩,正是运动会那天啃着苹果唇红齿白的林青黛。
他那时终于明白了缘由,为什么她可以奔跑地如此轻松。
洒在跑道上的汗水,亦如那些写在纸上的笔记。
路林深回过神,眼神从始至终一首首勾勾地追随着第一名的林青黛。
她开始变得匀速,但却始终占据第一。
他丝毫不担心这场长跑比赛的结果,他只是想看看,在日头下他所爱之人是如何成为比太阳更耀眼明亮的存在。他想看看她一举夺冠的实力,他想看看她被众星拱月的样子。
林青黛均匀呼吸着,她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微微侧头便能看到等候区里的彭丽。她没见到路林深,但她不急,她知道路林深一定能看到她,这就够了。
一圈,两圈,三圈…六圈,七圈。马上就要迎来最后的两百米,林青黛己经能清楚地看到在终点处拉好的红色冲线带。
第二名距离她有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她开始用力奔跑,朝着那根终点带冲刺而去。
欢呼声、呐喊声和鼓掌声交织在一起,她微笑着朝观众台上挥挥手,然后往等候区方向走去。
还没走到等候区,便见一堆人惊叫着涌了出来,她怔在原地,回头看去。
只见一名女生在达到终点后,突然倒地,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那血融进了跑道。一堆的人朝着那名女生跑去,而离得最近的林青黛只是看着,然后回过头继续走她的路。
可与她逆行的人群瞬间将她淹没。
她在人群中寻找着彭丽,没找到,她想估计是被人群冲散了。
这时候,一只大手在混乱中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她便撞到了面前人的胸膛之上,疼的她呜呼一声。
“跟紧了。”路林深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继续攥着她的手腕在人群中用力开出一条道来。
“等等”林青黛说着,“彭丽还没…”
“她在。”路林深言简意赅,向前挤的动作始终没停。
越来越多的人从观众台上往终点方向跑去,堵住了他们的必经之路。路林深攥过林青黛的手腕一看,由于他拽的大力,走得又急,女孩的白皙的皮肤上早己被攥出一圈红印。
看着道路逐渐被人流堵塞,他们也不动了,干脆站在原地了,任那些人群朝他们俩的身侧疾走而去。
路林深开口问着:“不疼吗?”
林青黛站在他身侧摇摇头,示意他弯下腰将耳朵贴近点,她问:“你刚才怎么找到我的?”
路林深也学着她的样子,贴在她的耳旁说着:“我说过啊,找你,我轻轻松松。”
身旁人潮涌动,人群中二人耳鬓厮磨。
想到这点,林青黛燥热的心再也按耐不住了,她鼓起勇气凑在路林深的耳边仔细说着:“如果是你,让我糊涂一次也无妨。”
她以为他的心会与她一样燥热。
可路林深并没有,他只是安静地回答着:“不要打糊涂的仗,永远。”
人群相继离开他们的身侧,道路又宽了起来。
宽到他不再需要攥着她的手前行。
路林深侧头说着:“走吧。”
林青黛跟在他的身边向前走去,路越走越宽了起来,可她的心路却再一次窄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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