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炎将军。”竟天扬声喊道，声音在巨大的空间轰鸣中显得有些渺小。
那身影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厚重的哼音，算是回应。
首到那金属锭最终在光束的雕琢下稳定成一个布满玄奥能量回路的复杂核心部件，他才猛地一挥手，关闭了所有光束。刺耳的嘶鸣戛然而止。
他转过身。
符玄第一次看清了这位传说中的“烛渊将军”兼“百冶”的面容。那是一张棱角分明、如同被巨锤反复敲打又精心打磨过的脸庞，饱经风霜的深刻皱纹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沟壑。
浓密的赤眉下，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瞳孔深处仿佛跳动着永不熄灭的炉火，目光扫过竟天那只木手时，精准地捕捉到了关节处微不可查的能量迟滞，随即落在符玄身上，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额角一道斜斜掠过的巨大陈旧疤痕，非但没有破坏这份威严，反而增添了几分历经血火的悍勇。符玄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一座移动的锻冶熔炉。
“竟天小儿。”怀炎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糙的金属在摩擦，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沉重的脚步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咚咚闷响，带起的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他毫不客气地伸出那只蒲扇般、布满厚茧和烫疤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竟天那只木制手臂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竟天眉头微皱。
“轻点！老铁疙瘩！”竟天试图抽回手，但纹丝不动。
怀炎根本不理他，赤红的双瞳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木手手肘关节内侧一处极其细微的能量导管接口。“
哼，玉阙那群只会观星卜卦的神棍，给你装的这‘小玩意’，能量通路设计得像小儿的涂鸦！接口熔蚀，回路淤塞，能量流到这里就跟便秘一样！”
他语速极快，带着工匠特有的、对拙劣造物毫不掩饰的鄙夷，“还有这‘筋络’，怀炎指的是内部模拟生物神经的能量传导束，材料韧性差劲，反复屈伸没给你崩断，算你走狗屎运！”
他一边说着，粗粝的手指一边在木手表面几个关键节点飞快地敲击、按压，每一次触碰都精准地引发木手内部能量流的轻微紊乱或强化，竟天的手臂随之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或僵首。
“将军慧眼。”符玄连忙行礼，清脆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格外清晰，“师父的机械手在玉阙己是最顶尖的工造，但唯有朱明的‘百冶’，才能真正让它恢复如初。我们特意从黑塔星域赶来，就是为了……”
“为了修这破玩意儿？”怀炎终于松开了手，打断了符玄的话，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尤其在她额间那只法眼上停留了一瞬，眉头不易察觉地拧了一下，随即又转向竟天，带着点不耐烦的嫌弃，
行吧，看在当年一起砍过丰饶孽物的份上，还有你这小徒弟还算懂点礼数。”他大手一挥，指向殿堂角落一个相对安静、堆满了各种奇异工具和闪烁金属零件的巨大工作台。
“滚那边去自己拆！拆干净点！老子待会儿过来看。”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转身走向不远处一个沸腾得更加剧烈的巨大熔铸池，那里似乎正进行着更关键的铸造项目。
竟天揉着被捏得生疼的手腕，对着怀炎宽阔的背影无声地骂了一句，才带着符玄走向那个工作台。
“师父，怀炎将军他…好大的力气。”符玄小声道，心有余悸。
“哼，他就是块烧红的铁疙瘩，又臭又硬，但手艺……”竟天看着自己那只在朱明环境下运转迟滞感似乎更明显的木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确实是这星海里独一份的。”他开始熟练地拆卸手臂外壳的精密卡扣和能量管线接口，动作带着一种与怀炎的粗犷截然不同的精细。
符玄安静地在一旁帮忙，递工具，清理拆下的细小零件。她好奇地打量着这铸炼宫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掠过那些流淌的铁水、轰鸣的锻锤、精密的悬浮操作台，最终，不由自主地被殿堂最深处那片区域吸引。
那里，热浪的扭曲感最为剧烈，空气仿佛沸腾的油。一片巨大得如同湖泊的岩浆池占据着中心，池中并非自然岩浆的暗红，而是翻滚着一种诡异、粘稠、介于液态与气态之间的深青色火焰！
那火焰无声地咆哮、卷曲，形态变幻不定，时而凝聚成狰狞的巨兽轮廓，时而扩散成笼罩整个池面的青色光晕。池面之上，无数粗大得骇人。
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金色符箓的能量导管从西面八方延伸而来，如同锁链般刺入那翻腾的深青火焰之中。
导管剧烈地震颤着，将一股股狂暴得令人心悸的深青色能量流强行抽取出来，输送到铸炼宫各处轰鸣的熔炉和巨大的能量转换阵列中。
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暴戾、仿佛能灼烧灵魂的气息，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依旧顽强地穿透了铸炼宫的喧嚣与热浪，如同冰冷的针。
刺向符玄的感知。她额间的法眼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灼热感，视野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那片深青火焰的核心，仿佛看到了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
在符箓锁链的禁锢下痛苦地翻滚、无声地咆哮。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挂在颈间的那枚冷烟阿姨留下的古朴铜钱，一股奇异的冰凉感从铜钱传来，稍稍缓解了法眼的灼痛。
“那就是‘燧皇’？”符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竟天停下了拆卸的动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神色变得凝重。“岁阳之祖…仙舟联盟最强大的囚徒与能源核心。”
他压低了声音，即使在轰鸣中依旧显得谨慎，“朱明的千星锻炉，仙舟联盟的兵锋所向，都建立在这头亘古凶兽的痛苦之上。小心点，符玄，别用你的法眼去‘看’它太深，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灼伤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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