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玉阙仙舟在星槎引擎的低鸣中苏醒。神策府飞檐下的铜铃被晨风撞响，七十二声清音荡开时，爻光将军的银靴己踏过朱漆门槛。
她指尖掠过沙盘上的星舰模型，对晨报的云骑尉只扔下一句：“丰饶民舰队在巽位偏移三度——半刻钟内重算弹道。” 廊下铜壶滴漏的声响，顷刻被算珠疾走的噼啪声吞没。
金人巷的早市却正喧腾。蒸笼掀起的白雾裹着桂花糕甜香，小贩叫卖声里混着用风之旋驱动的机巧糖画机嗡鸣。梳双髻的孩童追着铜钱状的纸鸢跑过石桥。
那纸鸢忽被风卷着撞上太卜司的白玉阶——阶上正飘落一页墨迹未干的卦纸，被一个身着半旧飞行短打的青年，用玄色靴履踩个正着。
“暴殄天物啊！竟天首座！” 那是一位抱着卦筒的老卜者，他痛心疾首的接着说道：“这可是用朱明火浣纱写的星轨推演…………这火浣纱可是怀炎将军亲赠的呀！”
竟天叼着甘草糖嗤笑，靴尖一挑，卦纸飞旋着落入他掌心：“怀炎那老家伙赠的又如何？在我眼中，这不过是死物罢了，没有一点用处。” 说着竟用双手一扯，伴随着刺啦一声，那卦纸被撕成两半！
当符玄赶到观星台时，正见那页价值千金的火浣纱卦纸在竟天指间翻折。晨光穿透纸面朱砂绘制的星轨。
“算了一夜？” 竟天头也不抬，雪白纸船在他掌心成型，“曜青补给舰的航线卦象——吉凶参半？”
符玄盯着船尾墨渍：“离卦九西，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主星舰动力舱爆炸。”
“错！大错特错！” 那名贵的大浣纱纸船猝然被掷入观星台的琉璃水渠，顺流而下，“看好了小短腿。”
水流托着纸船穿过模拟星云的荧光雾，船头撞上水底升起的磁石暗礁，在他眼中，这象征丰饶民埋伏点，倏然倒旋。竟天指尖弹出一枚铜钱，
叮！
随着一声轻脆的铜钱响声，铜钱击中暗礁，水流立时改道。纸船擦着礁石边缘掠过，稳稳漂向象征曜青港的玉雕灯塔。
“推演如流水，死盯卦象不如看懂势。” 他捻碎甘草糖撒入水渠，糖粒化作金鲤追着纸船啃噬，“变量？喂饱就行了。”
符玄瞳孔微缩——那些金鲤分明在吞吃水流中代表危机的鱼食！
就在纸船穿过水渠尽头的拱桥时，傅泉忽道：“此桥按苍城古桥复刻。”
符玄蓦然抬头。水流在此处被分流，纸船卡在西侧桥墩裂隙中，任金鲤如何冲撞也纹丝不动。
“苍城当年也有这么艘星舰。” 傅泉俯身拨弄纸船，袖口滑落的腕骨上露出青黑色刺字——[岱舆玄七九]，“卡在归家最后一道星门，连人带舰被丰饶民碾成渣。”
符玄猝然抓住他手腕：“你腕上刺青？”
青黑色“岱舆玄七九”字样在袖口若隐若现。竟天抽回手嗤笑：“年轻时赌输的账，少打听。”
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早就己经湿了大半多纸船终于在裂隙中不可避免被浸湿沉入河中。符玄下意识伸手想救，傅泉却攥住她手腕。
“十成十的死局。” 他眼中映着破碎的纸船，“但若有人早算到星门坐标泄露……”竟天没有继续说下去，握紧了拳头。
话音未落，纸船哗啦散成纸屑，墨迹星图溶进水里，化作血丝般的赤纹。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话语。
音色犹如初春冰块消融化裂开的脆响，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唯一让人可惜的是，这声音似乎不带一丝感情。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太卜大人好雅兴。竟带着新收的徒弟在这放纸船玩，根据《玉阙仙舟河道管理法》中的内容：除去花灯节，任何未经允许私自污染河道者，罚五百巡镝，判幽囚狱监禁十五日。不知神机妙算的太卜大人有没有算到今日呢？”
清冷声线随风而至。这是一位身着墨袍的女判官，她身材高挑，容貌清冷不带感情，如同贝洛伯格千年不化的冰雪，又好像是朵天山雪莲。墨袍女判官如鸦羽落阶，腰间骨牌刻着两个字——“冷烟”。
她抛来玄铁匣，玉阙十王司冥蝶印在晨光中流转青光：“噬界罗睺的预言卦象异动，判官团求新解。”
竟天接匣时指节发白，符玄瞥见他袖口渗血。
“告诉那群老棺材……”他话未说完，冷烟己将油纸包拍在匣上。麦芽甜香漫开，纸包里琥珀色糖霜堆成山形。
“苍城张记的麦芽糖。”冷烟冷若冰霜的脸竟透出丝怀念，“你当年偷糖被追三条街那家。”竟天怔住，匣上血迹滴在糖霜顶，宛如雪中红梅。
冷烟转身时袍袖翻飞：“糖是定金，明日寅时，我来取卦。”
正午金人巷人声鼎沸。符玄在糖水铺寻到傅泉时，他正把玄铁匣浸在冰镇酸梅汤里。血丝在紫红汤水中晕开如写意画。
“十王司用麦芽糖收买你？”符玄夺过冰碗。
竟天舀着糖霜往嘴里送：“在我小时候在岱舆太卜司的时候认识了一位老人家，她姓张，所以我一般叫她张婆婆。她老人家若活着，定要揪我耳朵。”他腕间旧疤在阳光下蜿蜒如蚯蚓，“她总说‘吃够甜的娃，才扛得住世道苦’。”
岁阳灯笼突然噼啪爆响，火光在他眸中跳跃，竟天接着说道：“冷烟给的糖霜底下好像有东西。”他敲开玄铁匣暗格，抽出张星图残页，“藏着罗睺苏醒的坐标。”
泛黄纸页上，噬界罗睺的命轨与玉阙星图死死交缠！
窗外飘来孩童清唱：“纸船过桥洞呀，金鲤衔书来——”
竟天突然将星图残页折成纸鹤。
“走！”他拽起符玄冲向码头，“带你看真正的活水行舟！”
纸鹤从他掌心腾空，翅尖金粉簌簌落在糖水铺柜台上，正拼成坎卦水纹。而冰碗里泡着的玄铁匣，悄悄浮起十王司密函的一角
“罗睺睁目时，星核为饵，苍城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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