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楼”
我睁开双眼,看着桌上多出的木罐无盖,里面浮着几朵红色的石榴花,旁边有一张黄色的字条,写到“花茶,我帮你做好了,安抚好亡灵,做好记录。别忘了!好好的做功课,保重身体。这五十天我不会回来了,勿念——马大嫂”
我伸手将黄色字条夹到记录册中,又把木罐抱起,放到旁边的书柜的下层盖上一本书,防止有东西飘进去。
“好香啊,同学你拿的是什么?”
我闻声抬头,无人,转身,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我的后面。但是白色连衣裙摆上全是凝固的血渍,长得很漂亮,文雅。我明白她是新的亡灵,但腰上似乎捆着一条延伸到远方的黑色线条。
“你也喜欢,你等一下,我给你盛一杯尝尝,别急。”我从桌上将一次性的方便杯拿了过来,舀了一杯。
“谢谢,我走了好久,但这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很害怕,我记得我正在上课,很烦,但突然像断片了一样出现在楼下,然后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是黑沉沉的,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我顺着这股味道就来了,发现,嗯,只有你这儿亮着灯光。所以我就进来了。”她黑色的长发此刻显得乱糟糟的,面色也逐渐变得苍白,我将杯子递给她,她小心的接了过去,更像是从未喝过水一样,喝的很急,甚至从她的脖颈处流到了她的衣服上。而全然变成了血渍,我回到桌旁拿起发夹带到发梢上。然后坐下翻着记录薄,静静地等等,她想起生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她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嘴里说:“我不想学了,能不能别逼我?我己经考到第一名了,能不能别打我?我怎么不是你的女儿...”她的话断断续续的。说了近两个小时。
我一言未发,只是感觉现在的学习无疑是压力巨大的,我同情她,也明白她,但我们这些作为学生的要想更好的生活,就必须有一个好的成绩才能有好的工作,中途还要和很多更优秀的人比较,本来就是非人性的,但我也必须在这条路上行走,我有些愣神,好在我有一个爱我的家庭,无人施压,但压力却存在。手中的笔停下了,抬眼看到外面惨白的月光再次照入了我的屋内,她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却更像是在畏惧什么?
“你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吗?”我将头转向她。
“知道,我受不了,从五楼跳下去了,但是无人阻拦,他们坐在教室仅仅只有一墙,一面大窗,教室里面,同学们一声不吭的低头刷题。首至我跳下去,才有人打破那种沉寂的氛围。后来刚好下课,他们在楼层的楼道里趴在栏杆上看着我,仅仅...是看着我。后来呢,我妈没有闹,校方也将此事压了下去,好像我的存在可有可无,一切很快恢复正常,光荣榜啊什么的,全然将我的照片,名字事迹都撤掉。一把火在操场的空地上烧的干净,我母亲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她的面部开始逐渐的血肉模糊。
“爱,当然爱,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换你活着,你看你腰上有条黑色的线,这是民间跳大仙的,为你和母亲连接的,大家都说是世上本无鬼神,人,何来的畏惧,更要相信科学,摒弃旧思想。可是谁又能说清呢?你不会再活过去告诉世人,这世上有亡灵,有阴间,有记录者,世人不懂畏惧!你的母亲学历高,眼光高,前半生追求科研,不屑于鬼神,就因后来有了你,她的完美主义让她对你的要求更加严格。但你这件事情发生后,她几乎求救尽了世间存在的各派,只为了见见你!但大部分都是坑蒙拐骗,她都没有放弃,她总是在失败后坐在你的床上环顾周围,然后沉沉的睡去,她不闹是因为她觉得你不可能死,你己经死去两年了,她仍然不肯接受。从外表看她是个坚强的人,但是你要知道她只有她自己了,以前她还有你,在生下你之前丈夫离她而去,要强的她,什么也没说,但父母的责备与疏远仍然是一种煎熬,但她仍然孝顺父母,但你走后,你姥姥和姥爷开始向她施压,认为没有了你,她也应该重新找人嫁了。她不肯只是认识一个人过活,大家都说她有病,知识也学傻了,可是她从未反驳,我知道那是她对你的爱,不曾言语的爱,很深很深。”
“她为什么在我死后做样子,给谁看!”她几乎要冲过,尖声吼道。
“你不承认她爱你是害怕,对吗?害怕是真的,自己做的过分,对吗?你一首都知道她是爱你的。害怕自己比不过当初那么优秀的母亲,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人总是那么极端啊?你的母亲渴望变成一个平凡的人。但年少的光芒过于刺眼,她想到过同龄人羡慕嫉妒她,但她居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亲生的女儿也是其中的一员,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折断母亲最后的稻草。”
“你别说了,别说了。”她抓狂,但门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她的脚下,使她无法向我奔来,伤害我。
“那你想回去见你的母亲吗?”
“不!死也不去!我永远不会原谅她,要不是她照顾工作,我爸爸就不会离开我,别人就不会说我是没有爹的孩子,周围的人都告诉我母亲如何如何优秀,我努力的接近拼命,却依旧摆脱不了她,别人只会说基因好,我恨她。如果我生在一个普通人的人家,人家都只能会说我很优秀……”
“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你凭什么这么说,你考过第一吗?你懂那种感受吗?”
“我没考过,我也不懂,但我有心。爱人的心,爱家人的心。”
“真的有人会爱别人吗?难道不是装出来的吗?”她突然平静的说道。
“不是装出来的,人以心换心是能感受到的,当你去爱别人时,别人才会爱你!”
“那我能去见见我的母亲吗?”
“你不会想杀了你母亲吧?”
“不是,我只想见见她。也好安心的走。”
“好,我带你去。”我起身时突然感觉到全身有一阵薄薄的暖流笼罩,没在意,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我知道她想杀我,我在赌,赌她回心转意,赌她回头,赌她尚有人性。
她发黄的手慢慢地放在我的手心上……
“施主,寺庙不可带杂秽进入!”一个扫地的和尚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但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小灵,让她们进来。”一道深厚的声音传来。
入目是各种佛像,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面前跪着真挚求佛的女人薄的像一张纸。亡灵冲过去扑了空,她愣了愣。
“施主!”
我循着声音往左看,一个年龄大概在六十多的和尚。
“你好。”我双手合十。
“这位女施主连续几日都在这,心中的执念太深,怕是化解不开啊!”他转头看着跪在那儿的女人。
“我把那个‘人’带来了,剩下的就拜托长老了。”我再次双手合十,出了寺庙……
我看着眼前记录者薄上出现了她的详情记录,心也放下了,我知道她想开了,也走了。但我几日之后,却接待了她的母亲,本该活着的人却违背了女儿的承诺来找我的女儿。我知道因为爱误入了歧途,选择了极端的手段。但我恭敬的送走了她的母亲,却将此的记录簿撕掉,因为我要让她下辈子遇到一个能更爱她的女儿!至于我的报应何时来便和何时吧!但我会去认真对待每一个爱别人的灵,不论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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