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来得比预想的快。下午，程璜命他去增喜观送一批新到的胭脂水粉。蹇硕强压激动，捧着锦盒走向位于椒房殿西侧的增喜观。
增喜观是座独立的小院，专门用来安置待选的秀女。门口站着两名年长宫女，警惕地打量着每个进出的人。
"奉程公公之命，送妆品来。"蹇硕出示腰牌和物品清单。
宫女检查无误后放行。院内花木扶疏，十余名妙龄少女三三两两地散步、赏花。蹇硕一眼就看到了王陵荣——她独自坐在一株梨树下，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三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影，但依然美得惊人。蹇硕喉头发紧，几乎迈不动步子。
"东西放那边厢房就行。"一个宫女指示道。
蹇硕点头，故意从王陵荣身边经过。当她抬头时，他压低声音快速说道："陵荣，是我。"
王陵荣浑身一震，竹简从手中滑落。蹇硕弯腰去捡，趁机将颈间的玉簪露出一点。他看到王陵荣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
"王美人，怎么了？"一个宫女走过来问。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头晕。"王陵荣强自镇定，"这位小公公，可否扶我回房休息？"
宫女有些犹豫，但见王陵荣脸色确实不好，便点头同意："快去快回，别耽搁。"
蹇硕搀扶起王陵荣，两人缓步走向她的寝室。一进门，王陵荣就紧紧抓住他的手："蹇郎……真的是你？你的声音……"
蹇硕苦笑："是我。为了见你，我……"
王陵荣的目光落在他宦官服的腰带上，那里标志着他的身份。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不……你不会……"
蹇硕轻轻点头，看到王陵荣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她哽咽着，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
"我说过，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蹇硕握住她的手，"哪怕粉身碎骨。"
王陵荣猛地扑进他怀里，无声地哭泣。蹇硕轻抚她的后背，感受着她瘦弱身躯的颤抖。这一刻，所有的痛苦和屈辱都值得了。
"时间不多了，听我说。"蹇硕低声快速道，"我现在椒房殿当差，有机会就会来看你。你在这里怎么样？"
王陵荣擦干眼泪："还好……陛下还未正式召见，但中常侍张让己经暗示父亲，我入选是十拿九稳。"她咬了咬唇，"何贵人来看过我们几次，每次都……不太友善。"
蹇硕想起何贵人那阴鸷的眼神，心头一紧："你千万要小心她。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不要怕，我是你的守护神……"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王陵荣塞给蹇硕一块丝帕："我的诗，给你。蹇君慢慢品读吧……"
蹇硕将丝帕藏入袖中，恭敬地行礼退出。回到住处，他迫不及待地展开丝帕，上面用眉笔写着一首小诗："深宫寂寞锁清秋，残灯明灭照孤帏。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暗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遥想君心思我心，天上人间会知音。"
蹇硕将丝帕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王陵荣的心跳。从现代穿越而来的查攀安曾经嘲笑过那些为爱痴狂的人，而现在，他自己却成了最痴的一个。
接下来的日子，蹇硕凭借出色的能力很快在椒房殿站稳脚跟。他不仅整理了账目，还改进了物品领取流程，大大减少了浪费和贪污。程璜对他刮目相看，渐渐将更多事务交给他处理。
每次有机会去增喜观，蹇硕都会想办法与王陵荣短暂相见。他们不能交谈太久，只能用眼神和简短的话语传递思念。王陵荣偷偷写了许多诗词给他，蹇硕则给她讲述宫中的各种消息和自编的现代故事。
一个月后，宫中传出消息：灵帝将在三日后驾临增喜观，亲自遴选秀女。整个椒房殿都忙碌起来，为何贵人准备觐见的服饰和礼品。
蹇硕注意到，何贵人这几日心情极差，杖责了好几名宫女。利用一次送账本的机会，他故意在何贵人面前表现出对王陵荣的"不屑"。
"增喜观那些秀女，一个个眼高于顶。"他假装抱怨，"特别是那个名叫王陵荣的，仗着父亲是刺史，对下人们呼来喝去。"
何贵人果然来了兴趣："哦？她这么嚣张？"
蹇硕低头："小人不敢妄言。只是……听说她在背后议论娘娘……"
"说什么？"何贵人声音骤冷。
头痛突然袭来，蹇硕"听到"了何贵人的心思："这小宦官倒是机灵……若能为我所用……"
他强忍不适，继续编造："说……说娘娘不过是屠户之女，不配……"
"够了！"何贵人怒拍几案，但蹇硕"听"到她实际在想："很好……可以利用这小宦官对付那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何贵人突然问。
"小人名叫蹇硕。"
"蹇硕，本宫记住你了。"何贵人意味深长地说，"下去吧。"
蹇硕知道，自己己经成功引起了何贵人的注意，这是一步险棋，但为了王陵荣的安全，他必须打入敌人内部，了解对手的想法。
遴选秀女的前夜，蹇硕冒险溜到增喜观外，用鸟叫声引出了王陵荣。两人躲在假山后短暂相会。
"明日陛下就要来亲自挑选秀女了，"蹇硕紧握王陵荣的手，"何贵人可能会针对你，千万要小心。"
王陵荣点头："我会的。听说陛下喜欢才女，我准备了一首诗。"
蹇硕想起历史上汉灵帝的荒淫无道，忧心忡忡："如果……如果你被选中……可能对你不是什么幸事……"
"我不会让他碰我。"王陵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准备了药，能让人暂时起疹子，像是得了某种传染病。"
蹇硕既感动又心疼："太危险了！万一……"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王陵荣轻抚他的脸，"就像你为我做的一样。"
两人相拥而泣，首到巡逻的侍卫脚步声逼近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回到住处，蹇硕辗转难眠。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恍惚间，他又看到了现代的场景——查攀安在豪华公寓里与不同的女人调情，那些曾经让他兴奋的画面，现在只让他感到恶心和空虚。
"那不是真正的我……"蹇硕喃喃自语，"这有情有义的灵魂才是……"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宦官服的一角。在这一刻，蹇硕彻底接受了新的身份和命运。为了守护所爱之人，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代价是永远被困在这遥远的东汉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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