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确实蹊跷。"刘启端详片刻，沉吟道，"但父皇现在听不进任何关于邓通的谏言。阿姊即将远嫁，此事……"
"正因为阿姊马上要离开，所以才要告诉你。"刘嫖紧紧抓住弟弟的手腕，"启儿，我怀疑母后的眼疾与邓通有关。自从他入宫，母后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你必须想办法除掉此妖，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姐弟二人心照不宣——窦皇后若有不测，邓通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将更加不可动摇。
刘启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姊放心，我会查清此事。你路上小心，邓通若真是妖孽，恐怕不会轻易离开父皇身边……"
三日后，长安城张灯结彩，长公主出嫁的仪仗绵延数里。刘嫖身着大红嫁衣，头戴金凤冠，在宫娥的搀扶下缓步走向鸾轿。经过太子刘启身边时，她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将一个锦囊塞入弟弟手中。
"铜镜能照妖。"她以姐弟话别，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刘启耳边轻声说道，"每月初一子时，用它照向沧池，可见他的真身……"
刘启不动声色地将锦囊收入袖中，拱手行礼："恭送阿姊，愿阿姊与堂邑侯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鸾轿起驾时，刘嫖透过纱帘回望渐行渐远的未央宫。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她必须保护自己的家人，哪怕触怒父皇，她也在所不惜。
而在宫墙的另一侧，邓通站在沧池边，手中把玩着一片闪着青光的鳞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愚蠢的长公主啊，"他轻声自语，声音如同水波荡漾，"你以为离开长安就能置身事外吗？游戏才刚刚开始……"
沧池水面无风起浪，隐约可见无数鱼影在水下聚集，它们眼中都泛着与邓通同样的幽光。
蜀地严道铜山，暴雨如注。
邓通站在新开凿的矿洞前，任凭雨水打湿华贵的锦袍。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接住从天而降的雨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邓大人，雨太大了，矿工们说今日不宜开工……"监工哈着腰跑来，话未说完就被邓通冰冷的眼神冻在原地。
"严道铜山！"邓通轻声呢喃，声音如同淅淅沥沥的雨滴，"我将富可敌国。"
监工额头渗出冷汗，与雨水一起滑落。三年前，这个俊美得不像凡人的男子带着皇帝诏书来到严道，接管了这座铜山。起初当地官员还暗中嘲笑文帝竟将国家矿脉交给一个男宠，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邓通对矿脉的熟悉程度，仿佛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似的。
"让他们继续挖。"邓通指向山体一处，"今日此处会出上等铜矿。"
监工不敢多言，转身去驱赶那些疲惫不堪的矿工。邓通独自走向矿洞深处，脚步声在潮湿的甬道中回荡。越往深处，他的步伐越轻盈，最后几乎是在地面上滑行。
矿洞尽头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窟，中央有一潭幽深的地下水。邓通跪在潭边，俯身将脸贴近水面。
"查攀安……"他面对着潭水轻唤自己的真名。
水面泛起涟漪，倒映出的却不是邓通俊美的面容，而是一张布满青鳞、眼如铜铃的狰狞面孔——这才是他21世纪灵魂的模样，如同一只修炼千年的妖孽。
"快了……"查攀安抚摸着水潭边缘的铜矿脉，"等钱币流通天下，我的力量就能覆盖整个汉室江山。"
突然，他耳垂微动，捕捉到矿洞外传来的脚步声。瞬息之间，他恢复了邓通的模样。
"大人！大喜啊！"监工满脸兴奋地跑来，"果然如您所料，挖出了上等铜矿！这铜矿的储备，好像比以往开采的总量还多……"
邓通优雅地整理衣袖："准备铸币吧，就用我设计的版式。"
三个月后，第一批"邓通钱"从蜀地运往长安。这些钱币比官铸钱更加精美，更为厚重，很快便在市面上流通开来。而查攀安不知道的是，其中一枚钱币被秘密送到了太子刘启手中。
"这就是邓通铸造的钱币？"刘启把玩着手中铜钱，眉头紧锁。
未央宫密室中，除太子外还有三人：太子太傅晁错、郎中令周亚夫，以及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者——太史令司马谈。
"殿下请看，"晁错指着钱币边缘几乎不可察觉的纹路，"这些纹路看似装饰华丽，实则是某种符文。臣查阅古籍，发现与先秦时期胡人祭祀用的铭文极为相似。若让这样的钱币流通，可能会为大汉带来噩运……"
刘启眼神一凛，想起姐姐刘嫖临行前的警告。他转向司马谈："太史令，你观天象可有异变？"
司马谈一边捋须，一边缓缓说道："近几日来，臣夜观天象，见紫微垣有黑气缠绕，而蜀地方向常有青气冲天。更奇怪的是，沧池鱼群近来异常活跃，尤其是月圆之夜，竟会排列成古怪阵型。"
周亚夫握紧佩剑："殿下，邓通此人确实蹊跷。他入宫七年，容貌丝毫未变，且每逢雨天便精神焕发。军中儿郎们私下都说……他不像男人，更像女人。"
刘启从袖中取出刘嫖留下的锦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面古朴铜镜。镜背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是一个似龙非龙、似鱼非鱼的怪异图案。
"阿姊说此镜能照妖。下月初一便是验证之时。"刘启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此事关乎社稷安危，在拿到确凿证据之前，万不可惊动父皇。"
众人肃然应诺。
与此同时，蜀地严道铜山的铸币工坊灯火通明。查攀安站在熔炉前，注视着铜水缓缓流入钱模。他割破手指，将一滴泛着蓝光的血液滴入铜水之中。
"以吾血为引，以铜为媒，"他低声吟诵着古老的咒语，"凡持此钱者，皆为吾耳目……"
铜水瞬间沸腾，发出诡异的嘶鸣声，吓得周围工匠纷纷后退。查攀安却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某种无形的力量。他的皮肤下隐约有鳞光闪动，双眼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非人的竖瞳。
铸币场外的高坡上，一个黑影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是刘启秘密派来的密探，此刻正将所见所闻记录在特制的丝绢上。当他转身欲离开时，脚下一滑，踢落了几块碎石。
查攀安猛然转头，竖瞳锁定了山坡方向。他嘴唇微动，不远处的溪水突然暴涨，化作一条水龙扑向窥视者。
窥视者大叫一声，被暴涨的溪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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