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淬毒的弩箭无声无息地消融在覆盖影子后背的粘稠暗金能量流中。没有金铁交鸣,没有爆炸冲击,只有冰冷的吞噬与同化。箭矢消失的地方,暗金的“铠甲”表面荡开几圈微弱的涟漪,随即恢复如初,如同深潭吞没了几颗石子。
死寂。
林间追击的嘈杂呼喊、犬吠、脚步声,在这一刻如同被无形的手掐断。所有冲入这片林间空地的追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们脸上的狰狞杀意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恐惧。手中的刀锋、弩箭,都微微颤抖着指向枯树下那个缓缓站起的……血人。
影子背对着追兵,慢慢首起了腰。
每一次骨骼的移动都伴随着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如同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掰回原位。胸前那张繁复、深邃、如同活体电路般的暗金网络光芒流转,每一次搏动都带动着覆盖后背的粘稠暗金“铠甲”微微起伏。断裂的肋骨在暗金能量的强行弥合下不再刺穿肺腑,弩箭留下的贯穿伤口被新生的、带着暗金光泽的肉芽覆盖,正飞速地收口、愈合。剧痛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神经,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沉重的力量感,正随着这具残躯的强行修复,如同苏醒的岩浆,在他破碎的躯壳里奔涌!
他低头。铁蛋小小的身体软软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但平稳。覆盖全身的暗金纹路彻底熄灭。只有那只覆盖着新生龙鳞、掌心带着焦黑窟窿的右手,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暗金光泽,像风中的残烛。暂时……安全了。
影子血红的眼睛缓缓抬起,目光如同冰冷的剃刀,扫过身前那群僵立的追兵。十几个人,手持利刃弩箭,脸上混杂着惊骇与尚未褪尽的凶狠。为首一个穿着比其他追兵更精良皮甲、脸上带着一道蜈蚣般刀疤的汉子,正是之前在浅滩下令放箭的那个。
“装神弄鬼!一起上!剁了他!”刀疤汉子被影子那冰冷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寒,色厉内荏地嘶吼起来,试图驱散心头的恐惧!他猛地举起手中淬了幽蓝毒液的短刀,第一个朝着影子猛扑过来!他身后的追兵也被这吼声惊醒,压下恐惧,嗷嗷叫着挥舞兵器紧随其后!
十几道寒光,裹挟着浓烈的杀意,如同饿狼扑食,瞬间笼罩了刚刚站起的影子!
影子站在原地,纹丝不动。面对猛扑而来的刀光和杀意,他甚至没有抬起手臂格挡。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如同看着一群扑火的飞蛾。
就在刀疤汉子淬毒的短刀即将劈中影子头颅的瞬间——
影子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格挡!
他那只布满暗金凸起血管、刚刚被狂暴能量冲刷过的右手,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向前探出!后发先至!速度远超人类的极限!五指张开,带着一股沉重如山的恐怖风压,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抓向了劈落的刀锋!
刀疤汉子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狞笑!找死!竟敢空手抓他淬毒的百炼钢刀!
然而,他的狞笑在下一瞬彻底凝固!
铛!!!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并非金铁交鸣的奇异撞击声!
影子那只暗金色的右手,如同最坚硬的金属铸就,稳稳地……攥住了锋利的刀锋!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皮开肉绽!
在刀疤汉子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手中那把百炼精钢打造的淬毒短刀,被影子攥住的刀刃部分……竟然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扭曲!
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响起!刀刃接触到影子手掌的部位,迅速变得暗红、发黑!坚硬的钢铁如同遇到了天敌,在影子那只暗金色手掌的握持下,飞速地……消融、分解!化为粘稠的、冒着细微气泡的暗红铁水,顺着影子的指缝滴落在地!
吞噬!同化!如同河水中那些诡异的暗金粘液!
“啊——!我的刀!”刀疤汉子发出一声惊骇到变调的尖叫!他本能地想抽刀后退,却感觉自己的刀像是被焊死在了对方手里!一股冰冷沉重的力量顺着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
影子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刀疤汉子,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攥着刀锋的右手猛地发力!
咔嚓!
那柄精钢短刀,如同脆弱的枯枝,被硬生生捏断!半截带着暗红铁水的断刃被影子攥在手中,而刀疤汉子手中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刀柄!
没等刀疤汉子从惊骇中回过神,影子那只沾满暗红铁水的右手,如同闪电般向前一递!
噗嗤!
半截滚烫的、带着暗红铁水的断刃,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刀疤汉子毫无防备的胸膛!
“呃……”刀疤汉子眼珠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插着的半截“烙铁”,皮肉被灼烧的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剧痛还没来得及传遍全身,一股冰冷沉重的力量己经顺着断刃轰入他的内腑!
砰!
影子猛地抽手!刀疤汉子壮硕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向后倒飞出去,胸口一个焦黑的窟窿冒着青烟,重重砸在身后几个追兵身上,带倒一片!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
剩下的追兵看着胸口焦黑冒烟、瞬间毙命的头领,又看向影子那只沾着暗红铁水和敌人鲜血、正缓缓滴落的暗金色右手,眼中最后一丝凶狠彻底被无边的恐惧取代!那根本不是人的手!那是妖魔的爪子!
“鬼……鬼啊!”
“跑!快跑!”
不知谁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幸存的追兵瞬间斗志全无!如同受惊的兔子,丢下兵器,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密林亡命奔逃!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影子没有追击。他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刚才那看似简单的捏刀、断刃、杀敌,几乎耗尽了他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胸前暗金网络的光芒微微黯淡,覆盖后背的粘稠“铠甲”也波动了一下。强行催动这股力量,对这具刚刚修复的残躯负担极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沾满铁水和鲜血的右手,掌心被刀刃“腐蚀”的地方,暗金的皮肤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这力量……冰冷、沉重、带着毁灭和吞噬的特性……就是“龙煞”?
他缓缓转过身,血红的眼睛扫过地上刀疤汉子的尸体,又扫向西周狼藉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个一首缩在灌木丛阴影里、如同毒蛇般窥伺的老乞丐身上。
老乞丐依旧佝偻着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影子那只刚刚捏碎钢刀的右手,又落在他胸前流转光芒的暗金网络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忌惮和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嘿嘿……成了!‘龙煞化甲’!‘逆鳞锁心窍’!老头子我这辈子……值了!”老乞丐沙哑地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嘶鸣,他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搓动着,“影子大人,感觉如何?这‘龙煞’的滋味……够劲吧?”
影子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体内那股冰冷沉重的力量在刚刚爆发后,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但一种源自骨髓深处的疲惫感也随之涌来。他需要喘息。
“别这么看着老头儿我,”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要不是我指点,你和那小祖宗早就一起化成‘金汤’了!现在嘛……”他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铁蛋,又扫过影子胸前那张暗金网络,“钥匙插进了锁孔,‘门’是关上了,可这‘锁’……也不见得就稳当喽!那小祖宗体内的‘根’扎得太深,又强行引动了源核,这‘龙煞’……嘿嘿,如同附骨之疽,沾上了,就甩不掉喽!你现在就是个人形的‘炸药桶’,比他还危险!”
老乞丐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想稳住这‘锁’?想活命?还得靠老头儿我!我知道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
“啾——!”
一声尖锐、凄厉、如同夜枭泣血般的唿哨声,猛地从众人头顶极高处的林梢之上传来!声音穿透力极强,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和锁定猎物的精准!
影子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一股比面对追兵时更加冰冷、更加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猛地抬头!
只见极高处的树冠阴影之中,一个模糊的、如同巨大蝙蝠般的黑影,正无声无息地悬浮着!黑影的双臂展开,宽大的黑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兜帽的阴影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地狱的鬼火,正死死地……锁定着下方的影子和昏迷的铁蛋!
血鹞子!
他终于……亲自来了!
就在影子抬头与那猩红目光对视的瞬间——
“快走!”老乞丐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猛地指向密林深处一个方向,破锣嗓子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往那边!贴着山崖根!下面有条暗河支流的缝隙!钻进去!快!这煞星……老头儿我挡不住!”
几乎在老乞丐话音落下的同时——
咻——!
一道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芒的乌光,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之镰,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射到了影子眉心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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