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是个身着白袍的高瘦老者,白须满腮,两鬓斑白,双目却不显浑浊,反倒透着肃穆威严。
瞧见他来,方才还哭嚎挣扎的几名弟子仿若看见救命稻草般,眼里霎时充满希冀。
“宗主!求您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宗主怒目扫过被尽数控制的符灵宗弟子,最终落在温竹月身上,满是岁月痕迹的老脸冷冷一皱:
“温竹月,我符灵宗弟子纵然有错,可你这般草菅人命,是否太过了?”
当年因鹿昭阳殒命一事,她便联合一众才华横溢的少年人残忍教训他宗内弟子,而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对其进行插足。
可如今时过境迁,鹿昭阳早己身亡多年,故而她为何突然教训他宗内弟子?
叶司珩虽不相识,但能感觉到来者不善,当即迈步上前,半边身子将她遮挡,以防对方有加害之举。
温竹月定定看着那老者。
鹿昭阳素来待人有礼,当年也格外敬重诲人不倦的宗主,纵使平日里对他们多有严苛管教,性子上也古板顽固,但本质却并不坏。
换言之,是个可以好言沟通的。
她便也耐着性子解释:“宗主可知你这些好弟子做了什么?鹿昭阳为了他们而死,可他们不仅没有丝毫悔恨之心,反倒还有脸将其当成不值一提的玩笑之言。”
“如此践踏他人善心的玩意,您老人家确定要执意护下?”
宗主脸色一僵,出乎意料的目光落在被路洵等人控制的几名弟子身上,怔怔盯着,似乎是在斟酌。
本以为此局面是因为温竹月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欲要心生报复,却不想竟是他宗门弟子先惹的灾祸。
但总归是亲手栽培教导的弟子,若是这般轻易就舍弃的话,难免于心不忍……
看出他的犹豫,那几个弟子又开始哭嚎起来:“宗主,她这是在污蔑我们,我们没说过那样的话,您可万不能信她啊。”
宗主眉头紧蹙,眼神在双方之间来回扫视。
温竹月索性再随便挑了个人塞下真言丹,冷笑渐显:
“你说,你是不是不屑于鹿昭阳以命相救,反倒还在背后嘲笑过他这可笑之举。”
据她所知,这种毫无悔恨之心的杂碎通常都是这副恶心的面孔,说说闲话,嗤笑腹诽都是家常便饭,又岂会将他人的善举放在心上。
果然,在真言丹的驱使下,那人亦无法再隐瞒,哭丧着脸道:
“是……是我说的,我觉得鹿昭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我可从未说过让他救我,是他自己端着个自以为是的菩萨心肠插足此事,这才白白枉送性命。”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他殒命之后的所有罪责还都怪到我们头上,当真是可笑,明明是他自己技不如人不慎中招,与我们何干?”
话音落下,宗主的脸色己然变得铁青,他怒视着那名弟子,气得浑身发抖。
若说当年之事,他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将其归为意外,但此刻听到这番话,却是心寒得犹如窒息。
符灵宗虽不如其他仙门势力壮大,有高阶仙器傍身,但也不至于落魄无用,自己也从未放弃过任何一名门下弟子。
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教导多年的弟子竟是这般品行顽劣,没心没肺!
“孽障!鹿昭阳舍命救你们,你们竟如此忘恩负义!”他痛心疾首地吼道。
旁人几人眼见事情败露,也都立即胆怯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温竹月看着这一幕,心中冷嘲更甚:“宗主,你现在可看清你这些好弟子的真面目了?”
好在他还算是个明事理的,悻悻盯着他们看了半晌,又将目光落在另一方的弟子们身上。
宗主长叹着压下怒气,看向温竹月:“是我管教无方,这才让鹿昭阳枉送性命,但其他弟子却是罪不至死,还望温阁主手下留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对于那些牵连不大的旁人,温竹月本就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处罚,于是摆摆手示意他将人带走。
反正她只想杀了当年害死鹿昭阳的人,也算是报仇雪恨。
宗主忙不迭谢过,忍着内心复杂与酸涩,带着那些弟子匆匆离去。
温竹月转而又漫不经心对路洵吩咐:“把人丢进去。”
被控制的弟子急了,低声下气的求饶话语滔滔不绝。
但温竹月可懒得听无用的废话,一番示意后,路洵便带人干脆利落地将人拖走,继而不顾他们的哭嚎与挣扎,一一丢进阎枯冢。
转眼间,这几人也消失在阴森骇人的滚滚怨气中,再无踪影。
解决完这事,温竹月转身走向那破碎一角的符文禁制。
袖中飞出一张又一张符篆,随着她的结印动作金光大盛,青丝翻飞,符文流转于身侧,她手腕一翻,符篆便随灵力而去,在怨气横生的禁制处留下细碎光华。
叶司珩就候在身侧为她护法。
莹莹灵光如游龙萦绕,皎皎似月,映照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玄黄符篆化为繁杂符文融于破碎缺口,很快便逐步聚拢。
不多时,发觉到她额渗满汗,紧紧抿唇,叶司珩当即伸手搭上她消瘦的肩,以此将自身灵力渡入她体内。
他的灵力温暖而浑厚,如涓涓细流涌入体内,她稍稍松眉,原本吃力的疲惫感顿时减轻不少。
继而屏息凝视,专注于修复符文禁制。
温竹月当初同鹿昭阳学了几分他惯用的手笔,虽只是略微皮毛,但好在这些年来也未曾放弃过精进此术,故而此刻也不难修复。
只是,看着眼前强大的符文禁制,她忍不住去想,鹿昭阳当年便对符篆一事游刃有余,又有着极为惹人羡艳的资质。
如今若还活着的话,不知是否能成为高阶符修,从而轻易调动天地灵力,凌空绘符。
那可是他毕生追求啊。
她眸中染上些许苦涩,失神片刻,很快又低叹着收回思绪,继续修复禁制。
破碎一角很快便恢复如初,周遭怨气亦随之消散。
不过做完这事,温竹月以防万一又掐诀布下一方毒气禁制,而后盯着眼前阎枯冢失神许久,这才带人重返听竹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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