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你可太令为师失望了，竟又没能杀了温竹月报仇雪恨。”
青年高坐于王座之上，冷眼睥睨着她。
南栀却是面无表情，单膝跪在石阶下，负荆请罪：“是弟子无能，还请师尊恕罪。”
“但想必师尊也透过弟子眼睛看到了，并非弟子不想报仇，而是温竹月身边的少年过于棘手，这才无功而返。”
青年冷眸半阖，流露出凝重之意。
“流吟族的人……”
那双赤瞳艳红如血，让人想忽视都难。
而当今怀有流吟血脉的，无非就只有那对姐弟，如此揣测，那少年便只会是叶司珩。
看来传闻中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只是假象，实则那对姐弟，皆并非善茬，且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
这可就难办了。
对付一个温竹月本就困难，可如今却是与流吟族的人有了牵扯，日后若是再想借刀杀人，那无疑是难上加难。
南栀思忖着献上计谋：“师尊，依弟子来看，那叶司珩既然有意隐瞒自身实力，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将他的秘密公诸于世。”
“这样虽不能伤他分毫，却也能给流吟族制造一些混乱。”
“不可。”青年果断否绝。
“为何？”
他冷静分析着其中利弊：“任何事情一旦做下，皆会露出蛛丝马迹，若是让他们顺藤摸瓜寻到我们身上，那无疑是死路一条。”
所以最好的处理方法是，暂且收敛锋芒，静观其变。
等到日后突生变故，再行打算。
眼里闪过一抹计谋落空的可惜，南栀不动声色低眉应下。
“对了，”他似想起什么，忽然发问，“那温竹月先前好歹是你的挚友，可知她有什么致命弱点？”
南栀轻轻抿唇，再开口时嗓音平静得没有一丝颤抖：
“弟子不知，那温竹月素来狡猾，既是弱点，又怎会轻易告知旁人。”
青年微微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那便继续盯着她，总会找到破绽。”
南栀垂眸，长睫遮住眼里一瞬即逝的忐忑。
“是。”
-
“叮——”
银币抛掷半空，倒映着余晖折射光线，最终落于少年指骨间灵活把玩。
叶司珩懒散倚靠在窗棂边，恹恹叹气。
静养好无聊。
温竹月刚忙活完蛊虫回到竹舍，就见到他无所事事抛掷银币，整张脸愁得都快皱成一团了。
她忍俊不禁，目光落在那枚冷芒淖淖的银币上，好奇走上前：“叶公子手里拿的是什么？”
叶司珩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银币：“命人特质的一个银币，一般当楼主杀人的时候会用。”
说着，银币在指尖一转，被他精准抛给温竹月。
捏在两指间打量一二，她发现一面印刻着骷髅头，另一面则印刻着两把交插的利剑。
先前好像是听说过，万杀楼楼主在杀人前，为了寻点折磨人的乐趣，会特意抛掷银币来决定那人生死。
她又看了看银币两面都算不上是个好兆头的图案，将骷髅头的那面露给他看：“抛到这面会怎样？”
他瞅了一眼，懒洋洋出声：“死。”
“那另一面呢？”
他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地别过脸：“杀。”
温竹月明显愣了一下，失笑出声：“叶公子这不是耍无赖吗？”
不管哪一面都是死，那还抛什么银币？
杀人前的一点小乐趣么？
叶司珩撇撇嘴，强撑着反驳：“抛着玩而己，我千里迢迢赶去杀人，总不能放过他。”
温竹月也没深究这事，将银币还给他：“叶公子为何要创立万杀楼呢？”
在她看来，眼前少年并非是耐得住繁杂事务的性子，相较于没日没夜的做事，他恐怕更喜欢优哉游哉地活着。
他想了想，面色平静地说：“倒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北冥向来与世隔绝，难免对外界之事了解得不甚透彻，有了万杀楼，便能帮阿姐掌握一下各处情报。”
“就这么简单吗？”
她还以为会有什么更棘手的原因。
叶司珩眼眸出神，似是在回忆：“毕竟阿姐刚当上流吟之主的那段时候，不仅要应付族内反对她的长老，还要随时防止外界之人筹谋算计流吟族。”
“之后也有仇家在背地里耍阴谋诡计，让阿姐吃了很多苦，我那时就在想，若是能创立个收集暗处情报的地方，就能替阿姐分担。”
但二少主这个身份不便明着来，只好再借此创立个新的身份。
她不解问他：“那为何偏偏是万杀楼？”
他神情一顿，笑得有些无奈：“这也没办法，以前为了让那些长老相信我己是个无用的废人，大多事情还是得假戏真做，便也没学太多本领。”
“唯一算得上出色的地方，约莫也只有一身剑术，干交易杀人这事也相对容易，便就这么做了。”
反正人性向来丑恶虚伪，他借此利用一番，便足以轻松达成目的。
更何况，他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死不足惜。
他的讲述始终不咸不淡，好似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经历。
但温竹月清楚，在自己族内还要这般小心翼翼，定是不会好过的，其中的心酸苦楚约莫也只有他一人才知晓。
她心底被轻轻触动了一番，双手拢着他的大掌，笑眼如月：“叶公子一点都不无用，自是厉害着呢。”
叶司珩怔了怔，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要夸他，但自恋的少年还是欣欣然接受：“那是自然。”
温竹月莞尔，又去探了下他的脉象。
这几日多费了些心思调理，身体己然比刚开始要稳定许多，她也就用不着再担心他是否会情况恶化。
不过晚上研制药材时，却仍没带上他。
左右不过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并非真用得上其他人搭把手。
再说了，这少年对于不喜之事的反应着实格外明显，连连打哈欠不说，无聊得就差眼皮打架了。
她光是看着就止不住勾唇。
月柔风轻，将近子时的听竹阁依旧一片静谧。
但不同以往的是，如今的竹舍有了叶司珩在等她，便也多了一盏灯光柔柔亮起，为她驱散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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