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撕裂了午后的宁静。林晚瘫坐在冰冷的巷子石板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眼前那摊刺目的、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迹，还有顾屿辰倒下去时那双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刻进灵魂里的眼睛。
“晚晚！晚晚你没事吧？！”陈老板焦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
林晚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连滚爬爬地扑到顾屿辰身边，看着他惨白的脸和肩膀上那个狰狞的伤口，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想按住伤口又不敢碰。
“顾屿辰！顾屿辰你醒醒！你别死！你别吓我！”她带着哭腔嘶喊，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
救护人员迅速赶到，训练有素地将顾屿辰抬上担架。林晚像丢了魂一样，下意识地要跟着爬上车。
“家属吗？”护士问。
“我……”林晚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资格回答。她不是家属。她是他恨之入骨、刚刚还被她吼着“滚”的人。
“我是目击者！我跟他认识！”陈老板赶紧上前，“我跟车！丫头，你……你处理下这里，锁好门，一会儿再来医院！”
救护车门关上，呼啸而去。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弥漫着淡淡血腥味的后巷里，浑身冰冷，如同置身冰窖。警车也到了，拉起了警戒线。她被警察带到一边做笔录，机械地回答着问题，脑子里全是顾屿辰倒下的画面和他最后那个眼神。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锁好画廊的门，怎么浑浑噩噩打车到的医院。手术室外的红灯亮得刺眼。走廊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顾夫人己经到了，她穿着一身昂贵的套装，妆容依旧精致，但脸色是骇人的铁青，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她身边站着几个神情严肃、一看就不好惹的助理和保镖。
江澈也来了，他显然刚得到消息，额发微乱，脸色紧绷，看到林晚，立刻大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和顾夫人那冰冷的视线之间。
“屿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顾夫人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带着刻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林晚的耳朵里，“林晚，我要你偿命！”
巨大的压力像山一样压下来！林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脸色惨白如纸。偿命……这两个字像巨石砸在她心上！如果顾屿辰真的……她不敢想！
“顾夫人！”江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事情还在调查！警方会给出结论！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屿辰的安危！请您冷静！”
“冷静？”顾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猛地看向被江澈护在身后的林晚，眼神怨毒，“我儿子为了救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让我冷静？江澈，别以为你搞了个什么联盟就能护住她！这次，谁也护不住！”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神情疲惫但还算镇定。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顾夫人立刻冲上去。
“伤者左肩胛骨下方被利器刺入，失血过多，万幸没有伤及主要血管和脏器。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需要进ICU观察24小时，防止感染和并发症。”医生快速说道。
走廊里紧绷的气氛似乎松了一瞬。
顾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但看向林晚的眼神依旧冰冷刺骨：“算你命大！” 她不再理会其他人，在助理的簇拥下，跟着移动病床匆匆走向ICU方向。
江澈也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转过身，想安慰林晚：“晚晚，没事了，他脱离危险了……”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林晚猛地挣脱了他的手，像一道影子，飞快地追着移动病床的方向跑了过去！
“晚晚！”江澈一惊，连忙跟上。
ICU厚重的玻璃窗外。顾屿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安静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顾夫人隔着玻璃看着，背影挺首，却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林晚停在几步开外，不敢再靠近。她隔着玻璃，看着里面那个为了她挡下刀子、此刻毫无生气的少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所有的恨意、愤怒、委屈，在这一刻，都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灭顶的愧疚和后怕所取代！
如果不是他推开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未卜的，就是她！
他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
可她之前，还对他吼着“滚”，恨他入骨……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林晚眼前阵阵发黑，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她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指缝里溢出来，充满了绝望和自责。
江澈站在她身边，看着她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颤抖的样子，心如刀绞。他想蹲下去抱抱她，想告诉她不是她的错。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顾屿辰用最惨烈的方式，在林晚心里刻下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记。
他只能默默地守在她身边，像一座沉默的山。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放下手，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ICU紧闭的门。然后，她扶着墙壁，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江澈想扶她，被她轻轻推开。
她一步一步，走到顾夫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顾夫人没有回头，仿佛当她不存在。
林晚看着顾夫人挺首而冰冷的背影，又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顾屿辰。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开口，像是在对顾夫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
“顾夫人……”
“我不走了。”
“这次……”
“我哪儿也不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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