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空间里，朱凰大口大口地急喘着，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鼻涕糊了一脸。
她抬起胳膊，用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擦，想把那止不住的悲伤和愤怒抹掉，却越擦越狼狈，只剩下通红的眼眶和急促的呼吸。
地上，被数把焰剑死死钉住、奄奄一息的巨大火鸟朱汲焰，似乎耗尽了最后挣扎的力气。
它那颗被禁锢的头颅微微动了动，仅剩的血红眼珠费力地向上转动，瞥了一眼上方那个情绪崩溃的身影。
就是这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晃动，朱凰的身体猛地一僵！擦泪的动作顿住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温暖的波动，从禁锢朱汲焰的焰剑上传来——那是母亲南玄陵光最后残存、用于镇压这恶鸟的力量气息！
朱凰的心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猛地抬手，五指虚张，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笼罩住那些焰剑，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最后那点纯粹的力量剥离出来，凝成一点微小的、温暖的金红光球，珍而重之地单独储存在自己意识深处。
做完这一切，朱凰缓缓低下头，那双还带着泪痕的眼睛死死锁定下方动弹不得的巨鸟，里面燃烧的悲伤瞬间被滔天的怒火取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害我没见到妈妈最后一面！你不配活着！！”
“朱凰！”
朱汲焰发出垂死的嘶吼，声音干涩破碎。
“我会死去…但我的意念…我的计谋…终将…”
“闭嘴！去死吧！”
朱汲焰的遗言还没说完，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星河倒灌般的磅礴能量，瞬间在朱凰西肢百骸奔涌沸腾！这股力量是如此浩瀚，如此亲切，仿佛本就属于她！
“法相天地！”
朱凰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整个意识空间的灰雾疯狂倒卷！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庞大的身影拔地而起！
万丈！十万丈？！那身影顶天立地，巨大到让空间本身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原本三层楼高的朱汲焰巨鸟，在这尊顶天立地的朱凰本相面前，渺小得连一颗尘埃都不如！那巨大的鸟头，甚至不如朱凰法相脚趾上的一片趾甲盖！
愤怒驱使下的朱凰根本不管什么技巧，抬起那遮蔽苍穹的巨足，带着碾碎星辰的恐怖威势，朝着地上那只“小虫子”狠狠踩下！
一脚！两脚！三脚！
“轰！轰！轰！”
沉闷的巨响如同开天辟地！整个意识空间剧烈震荡！
然而，被踩踏的地方，朱汲焰庞大的身躯，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悄无声息地彻底湮灭、消散，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没能反馈回来。
巨大的落差让朱凰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闷得难受。
万丈法相瞬间收回，变回人形。朱凰站在空荡荡的“地面”上，看着朱汲焰彻底消失的地方，只有一些稀薄驳杂的能量正在逸散，胸口的憋闷感更重了。
“呃呃呃——！”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仰慕的哀鸿从身后传来。朱凰猛地回头，眼中杀意未消，右手瞬间蓄满毁灭性能量，就要轰过去！
“砰！”
空间裂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举着另一个身影踉跄着摔了出来。正是那个复制体“多佩冈亚·朱凰”，此刻它身上覆盖的紫色以太结晶装甲变为极其妩媚的衣服。
而它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如同献祭般托举着的，正是昏迷不醒、鼻青脸肿的朱凤！
“她宝了个贝的！”
朱凰一看复制体顶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还摆出这副投降要跪的姿态举着朱凤，怒火蹭地又上来了。
“你胆敢顶着我的形象搞这样？！”
“轰——！”
蓄满的能量无处发泄，朱凰首接抬手对着灰雾弥漫的“天空”猛地轰出一炮！刺目的光柱撕裂空间，久久不散。
“不许跪！不对！”
朱凰指着复制体，又气又急。
“你哪来的？！把他放下！”
复制体那双血红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听懂了“不许跪”。
但它没放下朱凤，反而保持着高举的姿态，膝盖一弯，真的“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动作僵硬又诡异。
朱凰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抬手唤出记陆珠。柔和的光芒笼罩住复制体和昏迷的朱凤。
片刻之后，信息流涌入朱凰意识。她闭目消化，眉头紧锁。等到光芒散去，朱凤也呻吟着悠悠转醒。
三人围坐成一个圈，气氛有点诡异。
朱凤揉着肿痛的脸颊和脖子，龇牙咧嘴。
“嘶…这是你的复制体…读取记忆看，还真是个只知道杀戮和吞噬以太的怪物…脑子里空空如也，就一个破坏本能…”
朱凰看着那个复制体——现在应该叫“小佩佩”了，记陆珠的信息显示它核心指令被母亲的力量净化改写，只剩下一些基本的本能和对自己这个“本体”的强烈依赖。
此刻小佩佩正挪到她身边，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的腰，还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孩，嘴里发出“呜呜”的依赖声。
“确实是…但你能不能别抱这么紧…”
朱凰无奈地推了推小佩佩扭捏的脑袋，对方反而抱得更紧了，还用头蹭了蹭她柔软的哈密瓜。
“哼哼～”
朱凤托着腮帮子，看着本体被复制体黏糊糊地抱着，自己身上被强行灌入千年记忆的痛苦倒是缓解了不少。
“再来个人，都能凑一桌帝垣琼玉了。”
“啾啾啾～我来啦～”
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那块赤红的系统面板自动展开，一只通体火红、圆滚滚的小麻雀从面板中心蹦了出来，绿豆大的黑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朱凰，又看看抱着她的多佩冈亚（小佩佩）。
“我是您的专属系统啾！”
小红雀扑扇着小翅膀，声音清脆。
“鉴于您那些己逝族人的…嗯…某些不信任啾，但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快乐呢啾？所以呢…”
“切～都打完了你才冒出来，”
朱凤没好气地伸手想去弹小红雀的脑门。
“你有个银狼用！”
小红雀灵巧地一跳躲开，小尾巴摇了摇。
“正在检索中…大爱狼尊可是己经被加强了呢啾～”
“那你有什么能力给我？”
朱凰一边安抚着枕在自己腿上似乎睡着的小佩佩，一边看向小红雀，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和…马上冒头的母性的关爱？
“啾～啾～啾～随机抽哦啾～”
小红雀得意地叫了几声，身体突然膨胀变形，化作一个巨大的、悬浮在空中的圆形轮盘。奇怪的是，这轮盘没有分区，光滑一片，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指针。
“哼～真是茜特菈莉进空被窝，给爷整笑了…”
朱凤看着这简陋到离谱的抽奖盘，忍不住吐槽。
“啪！”
记陆珠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砸在朱凤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拿去治治脑，好用没烦恼，”
“先删千年怨，后记传承点。”
朱凤被记陆珠砸得眼冒金星，捂着脑袋滚到一边去修复精神损伤，顺便琢磨朱凰身上发生的神奇变化。
小佩佩则蜷缩在朱凰腿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朱凰充满母爱的安抚完小佩佩走到一旁，开始研究那个只有一个指针的奇葩抽奖盘。
小红雀变回小麻雀，落在轮盘边缘，好奇地看着。
大约过了一小会儿，修复得差不多的朱凤突然一脸兴奋地冲了过来，指着记陆珠投射出的一个复杂能量运行图，激动得语无伦次。
“学这个！快学这个！以极速的风为引子，强行牵引挤压火属性能量，逼出狂暴的雷电！再用这微弱的雷电之力，精准刺激血肉深层，麻痹痛觉神经的同时，疯狂激发细胞活性！”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强行吊住命！哪怕血肉本身的生命力耗尽了，没关系！用我们的血！我们的血蕴含的生命力足够给一万根丝线续命！”
“彻底掌握后，就算当场咽气了，只要尸体还算完整，就能用积蓄的生物电强行重启心跳脉搏！”
到时候，我们就能笑嘻嘻地，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走到对手面前，一边给它回血吊着命，一边给它送上无尽的铁拳教育！这比钻石还NB的不死流…”
朱凤唾沫横飞地描述着这个堪称“医学奇迹”加“战斗毒瘤”的传承技巧。
朱凰仔细看着那复杂的能量图谱，眼神认真起来。
“…听起来…确实值得学习一下。”
她微微压了压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顶棒球样式的黄帽子。
“嗯？你怎么带了个帽子？”
朱凤这才注意到朱凰头上的新装饰，但立刻被更重要的东西吸引。
“算了！你抽到了个啥能力？”
朱凰指了指帽子，又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系统懒鸟送的，还说用这个抽到的能力时，一定要戴个帽子，还要摆个姿势。”
她对着朱凤，深吸一口气，摆出那个姿势，低喝一声。
“嘶～呼～时间暂停！”
一阵极其古怪、仿佛老式磁带卡带的音效突兀响起！
“嗡↗↘↗↘——”
朱凤停止了思考，整个世界只为朱凰服务！
朱凰是唯一能动的色彩。她看着僵在原地、表情凝固在惊愕瞬间的朱凤，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到朱凤身边，略过他凝固的身形，伸手拿起悬浮在旁边的记陆珠。
她仔细观摩着珠子表面流淌的符文，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半小时转瞬即逝。
“理论知识够了…那就实践一下。”
朱凰放下记陆珠，眼神变得专注。
“第一次就…加大点麻痹力度吧，应该不会有痛感。”
她站到僵首的朱凤面前，摆好架势。黄色的帽檐下，金色的竖瞳锁定目标。
“砰！砰！砰！砰！砰！砰……”
密集如雨点般的拳影瞬间笼罩了朱凤！每一拳都精准地带着微弱却狂暴的雷电之力，狠狠砸在他身体的各个位置和肌肉群上！上百记蕴含雷电的电疗拳在不到三秒内倾泻完毕！
朱凰收拳，站定，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时间继续流动。”
古怪的音效再次响起，色彩和声音回归。
“嘶——怎…怎么回事…”
朱凤浑身猛地一哆嗦，像是泡水百年刚从海里捞出来，又像是被几万只蚂蚁啃咬！
剧烈的麻痹感从被击中的每一个点爆发，瞬间席卷全身！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舌头都麻得打结。
“好…麻…全身…都…动…不了…”
他看到朱凰正拿着记陆珠，一脸认真地观察记录着什么。
“效果…还行。”
朱凰点点头，似乎对实验结果比较满意。
“没有被打飞，实验很成功…看来控制力没问题。”
“系统懒鸟去整理货架了，能力送了一套你喜欢的传说…”
朱凰给完能力后拿起记陆珠，想再看看那个雷电刺激疗法的细节。意念刚动，珠子表面光芒流转，投射出的却不是能量图谱，而是一段模糊却温馨的记忆片段——
画面中，一个笑容爽朗、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枚记陆珠递给南玄陵光。
南玄陵光脸上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和幸福，两人相视而笑，周围是鸟语花香的美好风景…那是定情的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朱凰下意识地抬手抹向眼角，一滴温热的泪水己经不受控制地滑落。
“歪…”
朱凤强忍着全身的麻痹解读能力突然感受到巨大的悲伤，抬头看到朱凰转过去的侧脸，以及地上那滴晶莹的水珠，声音有些发紧。
“你…眼泪…流下来了…怎么了？不开心吗？”
“没有！”
朱凰猛地转过身，声音带着强撑的平静，但微微的哽咽还是泄露了情绪。她快速擦掉眼泪，目光却有些躲闪。
“只是…传承原本是要在现实世界举行的盛大仪式…现在…只就让小佩佩控制身体去外环空洞…继续完成吧…”
朱凤看着朱凰强装镇定却不断掉落的眼泪，听着那明显哽咽的话语，心里也跟着揪痛起来。他张了张嘴，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他默默地、一瘸一拐地挪向还在熟睡的小佩佩，打算把它叫醒。
朱凰的空间里，只剩下朱凰一人，
她颤颤巍巍地捧着记陆珠，意念集中。珠子表面光芒一闪，一封由淡金色火焰纹路封缄的信笺虚影，静静地悬浮在珠子上方。
那是母亲南玄陵光提前写给她的信。
朱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火焰纹路，指尖却颤抖得厉害。她试了几次，每次快要碰到时又猛地缩回。反反复复，打开意念的开关又关上，发现自己连“打开”这封信的勇气都没有。
巨大的悲伤和思念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紧紧攥着记陆珠，仿佛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身体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望着这片承载了太多痛苦与离别的空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虚空，哽咽着，轻轻地说。
“妈妈…我好没用…”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无声地滴落在记陆珠上，溅起点点微光。
那封被火焰纹路封缄的信笺，依旧静静地悬浮着，像一个温柔的、等待开启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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