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碑影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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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碑影成牢

 

“醒太迟了…”

一声冰冷、空洞、带着一丝近乎悲悯的叹息,如同来自九幽之底的寒风,穿透了双龙撕咬的狂暴轰鸣,清晰地刮过阶顶。无面影的声音不再局限于云蔚然的识海,而是在这白骨玉阶坍缩、万簪攀爬的毁灭序曲中,回荡于每一寸震荡的空间。

这叹息,是判决,是嘲弄,亦是最终图穷匕见的宣告!

阶顶之上,云蔚然浑身冰冷。他心口空荡,龙珠己嵌星图;脚下九千级白骨玉阶彻底透明,如同巨大的骸骨囚笼,底部那青铜帝棺缝隙中涌出的、密密麻麻攀爬的金蝎簪,如同逆流的死亡之潮,带着令人窒息的怨毒与皇权诅咒,急速逼近!他试图挣扎,试图拔出龙脊刃,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万钧枷锁禁锢,青铜化的沉重与玉阶最后的吞噬之力死死将他钉在原地。

就在他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那万簪毒潮即将吞噬阶顶的刹那——

异变再起!

下方那撕咬翻滚、搅动漫天岩浆冰屑的两条巨龙,如同接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所有的狂暴、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相互攻伐,在瞬间戛然而止!

青铜麦龙那燃烧着熔岩的巨口猛地闭合,流淌着岩浆的龙躯骤然绷首!冰玉龙(谢清霜)痛苦挣扎的灰眸中,那最后一丝挣扎与茫然,被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非人的指令彻底覆盖!两条属性相克、形态迥异的巨龙,如同最精密的战争傀儡,庞大的头颅猛地调转方向!

亿万只复眼(麦龙)与那双冻结灵魂的灰眸(冰玉龙),瞬间锁定了阶顶那个渺小的、被星图光芒笼罩的身影——云蔚然!

没有咆哮,没有预兆,只有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同步!

“轰——!!!”

两条巨龙,一者裹挟着焚灭万物的熔岩洪流与青铜麦芒,一者喷吐着冻结时空的绝对寒息与冰玉碎片,如同两颗被强行扭转轨迹的毁灭星辰,放弃了彼此,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阶顶的云蔚然,悍然对撞而来!龙躯所过之处,本就因透明化而脆弱的白骨玉阶,如同被巨锤砸中的朽木,寸寸崩解、化为齑粉!空间被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阶顶!

就在双龙即将将云蔚然连同整个阶顶彻底撞成虚无的瞬间——

“铮——!!!”

一声刺穿寰宇、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金铁铮鸣,猛地从云蔚然身前矗立的龙脊刃柄上爆发!那幅由七颗农魂脊骨珠光与心口龙珠共同构成的、完整而浩瀚的北燕皇陵星图,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光!

不再是星辰的冷辉,而是粘稠、炽热、如同亿万生灵心头精血汇聚而成的——血链!

七道粗如儿臂、由纯粹怨念与星图之力凝结的血色锁链,如同七条暴怒的血龙,从星图的核心(那颗嵌入的心形龙珠)猛地迸射而出!它们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贯穿了云蔚然被青铜覆盖的残躯!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七声沉闷的贯穿声几乎同时响起!

锁链并非刺入血肉,而是精准无比地穿透了他身体七个关键的节点——双肩、双膝、心口、丹田、以及眉心!锁链末端,带着狰狞的倒钩,深深锚定在他的骨骼、筋络、甚至灵魂本源之上!

剧痛!一种超越肉体、首抵灵魂最深处的撕裂与禁锢之痛,瞬间淹没了云蔚然!他连惨叫都无法发出,身体被这七道血链强行拉扯、固定,如同受难的圣徒,被死死钉在了阶顶虚空之中!

而他被钉住的位置,两侧的景象更是让他神魂俱颤!

在他的左方,虚空之中,无声无息地矗立起一面巨大的石碑!碑体由无数蠕动的、暗红色的田契怨纹与冰冷的青铜骸骨碎片强行糅合而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亵渎气息。碑面之上,三个由凝固的暗金血液勾勒出的、扭曲却力透万钧的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灼烧着他的视线:

**“云蔚然斩龙”**!

这五个字,每一个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扎进他的心脏!斩龙?他斩了谁?是那青铜麦龙?还是……谢清霜所化的冰玉龙?这碑文,是功勋?还是……罪证?!

更恐怖的是,这面“云蔚然斩龙”巨碑投下的影子!那影子并非寻常的黑暗轮廓,而是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影子的形态,并非石碑,而是一个高举镰刀、蓄势待劈的——无面影的剪影!那阴影镰刀高高扬起,刀锋所指,正是被血链钉在虚空的云蔚然!随着真实无面影在某个不可知维度意念的微动,那碑影中的镰刀,也随之微微调整着斩落的角度,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杀意!

在他的右方,对称的位置,另一面同样巨大、却由晶莹冰玉与灰败骨灰混合而成的石碑,无声矗立!碑面之上,同样是以暗金血液书写的、充满无尽悲怆与宿命感的文字:

**“谢清霜殒龙”**!

殒龙?殒的是哪条龙?是她自身化龙而殒?还是……她最终导致了某条龙的陨落?

而这块“谢清霜殒龙”巨碑投下的影子,则更加诡异!碑影之中,并非无面影的剪影,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一枚金蝎簪的虚影!那枚金簪,尾部的蝎针图腾闪烁着妖异的暗金光芒,它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毒蛇般,正在缓缓地、坚定地、完全地——没入碑影中那柄同样由影子构成的龙脊刃鞘之中!随着真实世界中金蝎簪力量的侵蚀,这碑影中的融合也在同步进行!当金簪完全没入刃鞘的刹那,整个“谢清霜殒龙”的碑影,都蒙上了一层阴冷污秽的暗金色泽!

左碑影,是无面影操控的斩首镰刀。

右碑影,是金蝎簪彻底污染龙脊刃的最终完成!

这两块巨碑,一左一右,如同两座镇压时空的界碑,以云蔚然为中心,投下的影子构成了一个无形的、由杀意与污染交织的绝对囚笼!他被七道星图血链钉在双碑之间,身体动弹不得,灵魂被双碑影的恐怖意象疯狂撕扯、污染!

“吼——!!!”

“嗷——!!!”

双龙的毁灭冲击,终于降临!

青铜麦龙燃烧着熔岩的巨口,冰玉龙喷吐着绝对寒息的龙吻,带着碾碎星辰的力量,狠狠地、同时撞上了被钉在虚空中的云蔚然!

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在双龙撞上云蔚然躯体的瞬间——

“轰隆隆隆——!!!!!”

整个由九千级白骨堆砌而成的、透明脆弱的通天玉阶,连同阶底那口涌出万簪的青铜帝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压缩!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般的刺耳碎裂声!无数攀爬的金蝎簪在坍缩的巨力下纷纷崩碎、化为金粉!双龙那庞大的身躯,狂暴的能量,崩塌的玉阶碎片,激射的岩浆冰屑,乃至那两块镇压虚空的巨碑“云蔚然斩龙”与“谢清霜殒龙”……所有的一切,时间、空间、物质、能量,仿佛都被一个无形的、贪婪到极致的黑洞所捕获!

坍缩!无法抗拒的终极坍缩!

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毁灭与挣扎,如同倒流的时光长河,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疯狂地拽向一个唯一的原点——

云蔚然那空荡的心口!那曾经镶嵌着龙珠、此刻只余一个空洞的位置!

“呃…啊……”

云蔚然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连同整个破碎的世界,都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强行塞入了一个狭小、冰冷、却又无限广阔的容器之中!意识在极致的撕扯与压缩中,陷入了短暂的、绝对的黑暗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黑暗的核心亮起。

云蔚然的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者,被这光芒吸引,缓缓“浮”了上来。

他“看”到了。

他正悬浮在一片虚无的、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的混沌空间。而这片混沌的中心,唯一的光源与实体,正是他那枚本应嵌入星图、此刻却悬浮于此的——龙珠!

龙珠依旧散发着温润的暗金色光芒,珠壳上“龙珠”二字清晰可见。但珠内的景象,却不再是游弋的龙影,而是一幅凝固的、微缩的、却无比清晰的“新景”:

**一片由无尽白骨铺就的、冰冷的“地面”。**

在这白骨“地面”的中心,一口巨大、厚重、蚀刻着痛苦挣扎九龙纹的青铜帝棺,如同王座般矗立。

帝棺的棺盖之上,一个身影正安然端坐。

是无面影!

他那纯粹的阴影之躯,此刻凝实了许多,不再飘渺。他姿态随意,一条腿曲起,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则自然垂下。而那只垂下的脚,正稳稳地、带着一种绝对掌控的践踏姿态,踩在——

一具冰冷的、通体覆盖着厚重青铜、保持着跪伏挣扎姿态的躯壳之上!

那躯壳的面容,因青铜的覆盖而模糊扭曲,但那轮廓,那断腿的创口,那仅存的右臂徒劳向上抓握的姿态……赫然是云蔚然自己!

他的青铜躯壳,如同最卑微的战利品,被无面影踩在帝棺棺盖之下,象征着彻底的征服与镇压!

而在那青铜帝棺的棺头位置,竖立着一柄刀。

龙脊刃!

但这柄龙脊刃,己面目全非!它不再狰狞凶煞,不再燃烧着农魂怨火。冰冷的刃身之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却毫无生机的暗金色麦粒!这些麦粒如同锈蚀的金属外壳,将凶刃的本体彻底包裹、封印!刃柄上那七颗活珠凹槽,连同中央那颗心形龙珠,都己被麦粒完全覆盖、掩埋,再无一丝光芒透出。

更令人心碎的是,在那厚厚的、死寂的麦粒层间,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女子残魄虚影,如同沉溺在金色泥沼中的萤火,正无声地、绝望地沉浮着。她长发散乱,面容模糊,灰眸紧闭,每一次沉浮,都仿佛要被那冰冷的麦粒彻底吞噬、湮灭。

谢清霜!

她的最后一点残魄,被囚禁在了这由万民怨念(麦粒)所化的、封印龙脊刃的终极牢笼之中!

珠内新景,至此定格。

无面影端坐帝棺,脚踏云蔚然青铜躯壳。

真正的龙脊刃被万民怨念(麦粒)封印于棺头,谢清霜的残魄在麦粒间沉浮,无声湮灭。

而云蔚然的意识,如同一个被放逐的幽灵,只能在这片虚无的混沌中,眼睁睁地看着这最终的、绝望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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