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剥鳞取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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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剥鳞取钉

 

杜府祠堂,这座供奉着杜家列祖列宗、本该肃穆庄严的所在,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地狱的入口。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弥漫着浓烈的血腥、陈年棺木的朽气,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源自地脉深处的硫磺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恶臭。祠堂的地砖在疯狂震动,墙壁上的祖宗牌位如同被无形的手推搡,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摔得粉碎。沉重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座建筑正以一种缓慢而无可挽回的姿态,向着某个方向**倾斜**!瓦片如雨坠落,露出外面翻滚着诡异青铜色浓云的天空。

云蔚然赤裸着上身,跪伏在冰冷的、布满裂纹的祠堂地面上。他的后背肌肉虬结,汗水与血水混合着流淌,但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后颈**——那里,七点幽暗的青色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在皮肤下疯狂地跳动、凸起!每一颗“星”都仿佛拥有了生命,在贪婪地汲取着地底涌上来的凶煞之力,要将他的血肉和灵魂彻底吞噬、转化为这灭世大阵的养料!

谢清霜站在他身后,断裂的银枪“寒梅”仅剩的枪头,此刻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青色光芒**。那光芒不再仅仅是锋锐,更带着一种决绝的悲怆与守护的意志。枪尖,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云蔚然后颈那凸起最剧烈、光芒最盛的“天枢”星位之上**!

她的脸色比祠堂里剥落的墙皮还要惨白,过度失血让她身形微微摇晃,但握枪的手却稳如磐石。那双曾映照过塞外风雪、浸染过敌人鲜血的眼眸,此刻只倒映着云蔚然痛苦扭曲的后颈,以及那七点索命的幽光。

“忍着!” 谢清霜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命令。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她手腕灌注全身残存的气力,以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将燃烧着青光的枪尖,狠狠**剜入**了那凸起的“天枢”星位!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从云蔚然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不是单纯的皮肉之痛,而是仿佛有烧红的烙铁首接烫进了骨髓,有无数根钢针在搅动他的脑髓,有狂暴的凶煞之力被强行从根源撕裂的剧痛!他身体剧烈地痉挛,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的石缝,瞬间崩裂出血!

枪尖入肉,并非刺入柔软的血肉,而是碰上了某种**极其坚硬、冰冷**的物体!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摩擦声,一点闪烁着幽暗青铜光泽的、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尖锐之物,被谢清霜以无匹的意志和力量,硬生生从云蔚然的后颈皮肉与骨骼的嵌合处**剜离**出来!

第一颗“七星钉”离体!

那东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竟是一枚**造型狰狞、布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钉!钉尖还带着云蔚然新鲜的血肉!

就在这青铜钉离体的同一刹那!

“嘎吱——轰隆!”

祠堂那根最大的主梁,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巨响!伴随着木屑纷飞,一只**青黑色**、皮肤干瘪如同老树皮、指甲乌黑尖长的手,猛地从断裂的梁木缝隙中**探了出来**!那只手如同枯枝,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怪力,死死抓住摇摇欲坠的梁木!

紧接着,在云蔚然和谢清霜惊骇的目光中,那具本该静静躺在暗渠玄铁棺中的**杜翰林尸体**,竟以一种极其僵硬、违背常理的姿态,抓着那半块闪烁着微光的阴阳罗盘,硬生生从梁上破开的窟窿里“坐”了起来!他空洞的眼窝“望”向下方剜钉的两人,开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破损的喉管里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万千细小蛊虫同时振翅**的“嗡嗡”嗡鸣!

“错…了…” 那嗡鸣声扭曲变形,组合成两个冰冷、机械、毫无生气的字眼,如同来自幽冥的宣判,“七…星…钉…是…龙…鳞…”

龙鳞?!

剧痛几乎让云蔚然昏厥,但杜翰林尸体这诡异的话语,却像一道闪电劈入他混乱的意识!他强撑着,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地上那枚刚从自己后颈剜出的“七星钉”。

借着谢清霜枪尖的青光和祠堂倾颓中透入的诡异天光,他终于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钉子!

那是一片**婴儿巴掌大小**、边缘带着天然锯齿和细微纹路的、闪烁着幽暗青铜光泽的**鳞片**!鳞片厚实坚硬,表面覆盖着细密的、如同古老文字的天然纹路,内里一侧还粘连着他新鲜的血肉!这分明是一片**活生生从他血肉里长出来的、带着青铜金属质感的龙鳞**!

“呃…” 云蔚然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他猛地意识到什么,疯狂地扭头看向自己后颈被剜出鳞片的位置!

那里,没有想象中的血洞!被剜掉鳞片的地方,露出的不是骨头,而是另一片更加幽暗、更加致密、闪烁着更深邃青铜光泽的**新鳞**!一片鳞被剥落,下方立刻有新的鳞片在凶煞之力的催生下疯狂生长、覆盖!而督脉中那股狂暴的力量,在失去一片鳞的压制后,反而如同决堤的洪水,更加凶猛地冲击着他的西肢百骸!剧痛升级,他感觉自己的骨骼在呻吟,内脏在燃烧,皮肤下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鳞片正在生成!

“噗通!噗通!噗通!”

地上,之前被剜出的六片“钉子”(实则是龙鳞),连同这新剜出的第一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在云蔚然流淌的鲜血中**自动震颤、移动**!

它们无视物理规律,在粘稠的血泊中翻滚、拼接,边缘的锯齿和纹路完美地咬合在一起!

眨眼之间,七片带着云蔚然血肉的青铜龙鳞,竟在血泊中拼成了一个**巴掌大小、却精细入微到令人发指的微型长安皇城沙盘**!宫阙楼宇、街道坊市、甚至玄武门的轮廓都清晰可见!

而在这微型沙盘的**玄武门位置**,一点粘稠的、散发着青铜光泽的“雨水”,正缓缓渗出、滴落,如同沙盘在流血!

“他…在化龙…” 谢清霜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了悟的绝望。她看着地上那由云蔚然血肉龙鳞构成的、正在渗出青铜雨的沙盘,又看向痛苦翻滚、皮肤下隐隐透出青铜光泽的云蔚然,瞬间明白了杜翰林尸体那句“七星钉是龙鳞”的含义!这根本不是钉,是龙鳞!是那地底凶煞借助云蔚然身体为温床、汲取谢家血脉和七星阵力,正在强行化形为青铜邪龙的关键鳞片!剥落一片,只会刺激更强大的新鳞生长,加速化龙进程!

不能让他化龙!一旦化龙完成,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将万劫不复!

一个疯狂的、近乎自杀的念头在谢清霜眼中燃起。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丢掉手中仅存的枪头,左手五指如钩,狠狠刺向自己**心口**的位置!

“嗤啦——!”

衣襟破裂!雪白的肌肤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绽开!比之前手腕伤口更加滚烫、更加汹涌、带着**浓郁淡金色光晕**的鲜血,如同熔化的金浆,从她心口的致命伤处狂涌而出!

“以我谢家血脉…暂封龙鳞!” 谢清霜嘶吼着,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将喷涌而出的、滚烫的心头热血,如同泼洒生命的祭酒,狠狠浇向地上那片由七片龙鳞组成的、正在渗出青铜雨的微型沙盘!

“滋啦啦——!”

如同滚烫的岩浆浇在寒冰上!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白烟腾起!那蕴含着谢家嫡脉最本源力量、带着淡金色光晕的炽热鲜血,与龙鳞沙盘上渗出的冰冷粘稠的青铜液体剧烈反应!

沙盘上,那些精细的宫阙模型在热血浇灌下,竟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迅速变得灰暗、扭曲、融化!尤其是玄武门位置渗出的青铜雨,在淡金热血冲击下,瞬间凝固、发黑!

龙鳞沙盘的震动和光芒,在谢清霜心血的浇灌下,肉眼可见地**减弱、迟滞**!仿佛那狂暴的化龙进程,被这灼热的血脉之力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这以命换来的延缓,代价太过惨烈。谢清霜心口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她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身体摇摇欲坠,眼神开始涣散。

就在云蔚然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向谢清霜的刹那——

“轰——!!!”

那被谢清霜心头血暂时压制的龙鳞沙盘,仿佛被彻底激怒的凶兽,内部积蓄的、远超想象的凶煞之力轰然**爆开**!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恐怖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近在咫尺的云蔚然和谢清霜身上!

“噗!”

“呃!”

两人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鲜血狂喷,身体被这股毁灭性的力量狠狠**震飞**!如同两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不受控制地、带着骨骼碎裂的闷响,重重地撞向祠堂深处那具刻着“杜府祠堂”字样的**巨大玄铁棺**!

“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濒临崩塌的祠堂中回荡。

玄铁棺冰冷坚硬的触感传来,剧痛席卷全身。云蔚然眼前发黑,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他挣扎着扭头,看到身旁的谢清霜己经陷入昏迷,心口的致命伤仍在汩汩涌出带着淡金光泽的血液,染红了冰冷的玄铁棺壁。

而地上,那由他血肉龙鳞组成的沙盘,在爆开之后,七片龙鳞散落一地,光芒黯淡,但鳞片本身,似乎变得更加幽暗、厚重,边缘甚至生长出了细微的、如同骨刺般的凸起…

化龙,只是被延缓,并未停止。

谢清霜以心头血为祭,换来的喘息之机,代价是她的生命,以及…更凶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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