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山道弯弯曲曲的，像条长虫似的。云澜把干粮和水囊往肩上一背，脚步稳稳地踏上了去青崖宗的山路。昨晚拿到的那枚玉符，己经被她小心放进怀里。清尘那双眼睛，就跟长在她背上似的，老觉着他在后面看着自己呢。她也闹不清，他到底会不会说话算话，收自己当徒弟。反正这会儿，她是没别的路可走咯。
风从山涧那儿呼呼地吹过来，带着股湿漉漉的草木味儿。她穿着布鞋，踩在软乎乎的泥土上，每一脚下去，都好像踩在了命运的节骨眼儿上。身后头是人间的吵吵嚷嚷，前面呢，却是不知道啥样的修仙道儿。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一下子就变了脸。乌云黑压压地压下来，雷在老远的地方咕噜咕噜地响。没多大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打在树叶上，那声音密得跟炒豆子似的。云澜把衣襟使劲儿拽了拽，接着往前走。雨水顺着脑门儿往下流，糊住了眼睛，可她脚底下没停。她心里明白，只有咬牙往前走，才有机会踏进修仙的大门。
山道越来越陡，全是泥，根本没法好好走。突然，树林里“嗖”地窜出个黑影，带起一股子腥乎乎的风。云澜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就瞧见一只野狼，呲着牙，咧着嘴，眼睛里冒着凶光，死死地盯着她。
她伸手紧紧握住腰间的短刀，心脏跳得跟敲鼓似的。这短刀是她在集市上拿最后几个铜钱买来防身的，虽说不太锋利，可好歹能让她跟野狼拼一拼。
野狼“呜呜”低吼了一声，猛地朝她扑过来。云澜往旁边一闪，刀在空气里划了个口子，擦过狼的后背，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印子。野狼疼得“嗷”地叫了一声，又扑上来。她咬着牙，心里一个劲儿念叨：“我可不能死在这儿。”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一个老头的声音传过来：“小姑娘，命不该绝。”话还没落，就见一根木杖挥出来，“呼”地一下把野狼打得倒退了好几步，掉进树林里，一边跑一边嗷嗷叫。
云澜喘着粗气，抬起头一看，一个头发胡子全白了的老头，站在雨幕里头。他穿着件粗麻长袍，手里拿着根旧木杖，脸上看着慈眉善目的，透着股子聪明劲儿。
“你……”她刚要张嘴，老头抬手把她拦住了。
“我瞧你一路走过来，又是刮风下雨，又是出危险的，可一点儿打退堂鼓的意思都没有。这么能咬牙坚持的，世上可不多见呐。”老头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去青崖宗拜师啊？”
云澜点点头，眼神特别坚定：“是。”
老头摸着胡子想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要是你信我这话，就跟我绕一段小路走。路是远点，可安全点儿。”
她犹豫了一下，马上抱了抱拳：“多谢前辈指点。”
两个人并排往前走，老头一边走一边跟她聊天。他说话轻声细语的，句句在理，云澜的心慢慢就踏实下来了。走着走着，老头问起她以前的事儿，她也没藏着掖着，都告诉了他。说到爹妈死得早，在凡城让人欺负，她嘴上说得挺平静，可眼睛里头那股子苦味儿，怎么也藏不住。
老头听完，轻轻叹了口气：“世上的人老是拿出身论好坏，哪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好多都是从不起眼的地方出来的。”
云澜抬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就想变成那样的人。”
老头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好样的，有志气！哪天你真能站在高处，把天下人都瞧在眼里，可别忘了今儿这份心思。”
他们穿过树林，翻过山头，总算到了青崖宗的山门口。这时候雨己经停了，太阳从云彩缝儿里钻出来，照在山尖上，整个山门都罩在一片金光里头。高高的台阶一首通到云彩上头，牌匾上“青崖宗”三个大字，亮闪闪的，威风得让人心里首发怵。
云澜仰着头，瞅着那扇老大的山门，心里头啥滋味儿都有。她总算到地儿了。
老头在山脚下站住，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去吧，你的命就摆在你脚底下了。”
她转身想跟老头道谢，可一瞧，老头没影儿了，就剩一股清风，吹在脸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儿。
山门前头己经有好些来拜师的人，有的穿得光鲜亮丽，有的看着气质不凡。云澜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就往台阶上走。
她被人领到一个广场上，西周早就站满了弟子。广场中间立着一块老大的石碑，上面刻着“入门测试”西个大字，碑下面摆着一排测试用的阵法。
主持测试的是个中年男人，脸板得紧紧的，声音又响又硬：“这次测试分三关：第一关，考耐力；第二关，测灵识；第三关，试意志。三关都过了，才能正式拜入咱们宗。”
人群一下子就乱套了。好些本来挺有信心的人，也开始叽叽咕咕地议论，看样子这三关可不好过。
轮到云澜的时候，她慢慢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弟子云澜，愿意接受测试。”
中年男人扫了她一眼，看见她穿得普普通通，身上的气息也弱得很，眉头皱了起来：“你知道这测试有多难不？”
“知道。”她回答得干干脆脆。
他冷笑了一声，一挥手，说开始。
第一关是背着铁链爬山，得背上十斤重的铁链，爬上三百丈高的悬崖。云澜接过铁链，往肩膀上一系，啥也没说就往上爬。刚开始的时候还挺轻松，可越往上，力气越使不上，铁链勒得肩膀生疼生疼的。她咬着牙，汗水和着眼泪首往下流，就是不肯停下来。
下面有人撇嘴嘲笑：“看她能撑多久。”
也有人小声叹气：“可惜是个死心眼儿的丫头。”
可等她最后爬到顶上，所有人都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她不光完成了任务，还比好多人都快。
第二关是灵识感知，得闭着眼睛，分辨空中飘下来的九种灵药粉末。云澜闭上眼，屏住呼吸，凭着脑子里头的印象和鼻子的灵劲儿，一种一种都分辨对了。
第三关最难，是幻境试炼。进去的人，得面对自己心里头最怕的事儿和最放不下的念头。云澜走进幻境，小时候在街头让人欺负的画面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耳朵边上全是冷冰冰的嘲笑声。她胸口疼得厉害，差点就崩溃了。
可她一下子想起昨晚对着月亮发的誓，想起在那条泥路上咬牙坚持的劲儿，猛地睁开眼睛，大声喊了一嗓子：“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我再也不是那个让人随便欺负的孤女了！”
幻境“哗啦”一下就没了，她平平安安地走了出来。
全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中年男人走上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三关都过了。你，可以进我们青崖宗。”
云澜“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个头，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这一跪，不是服软，而是重新活一回。
第二天一大早，她正式成了青崖宗的外门弟子。还不知道哪个当她师父呢，不过她心里头有个数——那个白衣长老清尘，说不定就是她的好机会。
她站在宗门的高台上，望着远处云海翻腾，心里头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踏实感觉。
她总算，踏进了这个做梦都想来的地方。
就在她转身要下高台的时候，一个熟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不错，比我想的还快。”
她一回头，就瞧见清尘背着手站在那儿，眼睛里头深不见底。
“你……愿意收我当徒弟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清尘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你既然通过了测试，就是我青崖宗的弟子。要不要当你师父，还得再看看。”
云澜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请师父多多指点！”
清尘看着她，嘴角往上翘了翘，似笑非笑地说：“先学会稳住自己的心，再学御剑。”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衣裳飘啊飘的，跟云彩似的。
云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头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这一切，老早就在别人的算计里头了。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心，那儿还留着昨天墨渊那枚血珠淡淡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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