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轩,内室。
窗外残月西斜,湖面波光粼粼。
冷云帆的身影如同归巢的夜枭,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滑入。夜行衣上不沾半点尘埃污秽,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他随手摘下脸上的黑巾,露出那张在月光下俊美却冰冷的脸庞。指尖在腰间那枚环形玉佩上轻轻拂过,一丝极其微弱、带着阴冷污秽气息的黑色能量,如同被磁石吸引的尘埃,被他从虚空中剥离出来,缠绕在指尖。
这正是从张彪身上逸散出的、沾染了其最后怨念和生命气息的微弱能量残渣。
冷云帆的眼神,比窗外的月光更冷。他凝视着指尖这缕凡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污秽”。
“果然……”他低语。
在湮灭张彪生机的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毒蛇般潜藏在这恶霸灵魂深处的阴冷印记!那印记的气息,与白日里在天风武馆门前混乱中、从某个阴暗角落一闪而逝的诡异黑气,如出一辙!
这不是简单的世俗帮派敲诈。黑风帮的背后,有东西。一种带着魔道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污秽与侵蚀气息的东西!它们如同隐藏在阴影里的鬣狗,开始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凡俗城池里,悄然伸出爪牙。
是针对天风武馆?还是……另有所图?
冷云帆指尖微微用力,那缕缠绕的黑色污秽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残雪,瞬间湮灭于无形,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走到榻边,看着榻上“另一个自己”——那个被他用一丝仙元力模拟出的、正打着震天鼾声、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幻象。幻象栩栩如生,连嘴角流下的涎水都清晰可见。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白芒闪过,轻轻点在幻象的眉心。幻象如同水泡般无声破灭,消散在空气中。
冷云帆躺回榻上,拉过薄毯盖好,闭上眼睛。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从未离开。
窗外的更漏,指向了丑时三刻。
天风武馆,内院。
夜己深沉,练武场空无一人。白日里被砸坏的兵器架和散落的石锁碎片还未来得及完全清理干净,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杂乱的阴影。
沈梦瑶并未安睡。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独自一人坐在内院回廊的石阶上。白日里强撑的坚强和镇定早己褪去,眉宇间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忧虑。
武馆账册摊开在膝头,上面刺目的赤字像一条条毒蛇,噬咬着她的心。父亲失踪前留下的积蓄早己耗尽,弟子们的束脩杯水车薪,药房的损失更是雪上加霜。黑风帮的勒索如同跗骨之蛆,今日的冲突之后,对方只会变本加厉。
“爹……您到底在哪里?”沈梦瑶望着天边那弯残月,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父亲沈天风是武馆的顶梁柱,也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他的失踪毫无征兆,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这座风雨飘摇的武馆和一群需要她庇护的弟子。
白日里冷云帆那张令人作呕的纨绔嘴脸,秦铭挺身而出时那炽热的目光,武馆弟子们惊惶又依赖的眼神……纷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
尤其是……那个纨绔摔下马时,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种极其古怪的……违和感?他的动作笨拙得夸张,但手腕翻转的角度……还有他摔落时那声夸张的惨叫,与身体触地的姿态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不协调?
沈梦瑶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荒谬的念头驱散。一定是自己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怎么可能有本事在她面前伪装?秦师兄那一脚裂石的威慑,才是真实的!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放在身旁的佩剑。冰冷的剑鞘入手,一股莫名的、微弱的暖意似乎从剑柄处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丝。这柄剑是父亲留下的,剑柄上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暗色晶石,触手温润。
就在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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