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时分,柳树沟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悬挂的铸铁大钟便轰然作响。沉闷的钟声惊起林间宿鸟,扑棱棱的翅膀声与钟鸣交织,如古老的号角,传遍全村。
千余村民扶老携幼,纷纷汇聚而来。每个人的眼眸里都跳动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在人群渐渐聚拢之时,村口的土地庙前,周庆坤身着整洁长衫,神情庄重而虔诚地跪拜在土地爷的神像前。
供桌上,摆满了贡品:水果,糕点,还有五谷。几炷清香静静立在香炉之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萦绕在神像周围,为整个场景增添了几分神秘而庄重。
随着他对土地神像的叩拜,祭典仪式随之结束。周庆坤起身,整理了一下长衫,走向了一旁的戏台。戏台上褪色的彩绘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站在台中央,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台下的乡亲们眼神中既有着期待,又夹杂着一丝迟疑,有的猜测着周庆坤此次召集众人的目的,有的己经心中了然,只剩期待。
周庆坤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亲切地喊道:“乡亲们呐,大家上午好!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想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个人。”说着,他侧身,伸手指了指站在身旁的年轻人。
“有人可能认识他,也有人可能不认识,”周庆坤顿了顿,语气中满是骄傲,“他就是我的儿子,周慕白!”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泛起一阵涟漪。窃窃私语如同春潮涌动,村民们交头接耳,眼神中满是揣测。几个年轻后生脆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试图将这许久未见的周家少爷看得更清楚些。
“今天,我要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也许你们当中有些人会觉得我周庆坤疯了,或者傻了,但我想告诉大家,我清醒得很!
我的儿子慕白虽然很久没回来了,可他见多识广啊!昨天回到村里,就看到了乡亲们生活过的凄苦,所以就在劝我把地分给乡亲们,他是谁啊,是我儿子,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同意了,
不光因为他是我儿子,更是因为,大伙都是和咱们一样都是从苦难中过来的。好,那我们闲话不说,现在分地。”
“有地契吗?”台下一声询问传来,随之七嘴八舌的质疑声开始附和。
“有!”周慕白扬起手中泛黄的纸卷,他故意抖了抖,纸页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人群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短暂的寂静后,欢呼声立刻冲天而起。
“好,那请下面叫到名字的户主到台上来。”周慕白又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村中各户的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刘有田!”
台下的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快步上前。
周慕白堆起笑脸,递出地契。一旁的周庆坤上前,拍着刘有田的肩膀笑道:“有田大侄,这块地挨着水沟,可是块好田啊,开春种麦子准能丰收!”
然而,刘有田接过地契后,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之情,反而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这地本来就是我家的!”
话音未落,周庆坤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周家父子的头上,让他们顿时感到有些尴尬。
就在周慕白准备继续开口呼喊下一个名字时,突然传来一声“等一等”。这声音浑厚而响亮,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愣。
众人如麦穗般齐刷刷转头,远处十二名荷枪实弹的战士踏着整齐的步伐走来,枪托撞击地面的“砰砰”声震得人心发颤。
而发出那声“等一等”的,正是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乡亲们看到一群身穿军装的人走过来,纷纷自觉地让开道路。为首那人步伐稳健,径首走上戏台,首接忽略了站在一旁的周家父子。
只见他面带微笑,热情地向台下的百姓们挥手致意:“乡亲们,大家还认识我吗?”
林义虎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便如沸鼎翻涌,一位老人拄着枣木拐杖,说着话就从人群外围走到最前面。
声音里全是兴奋带来的喜悦:“咋不认识,你是林义虎,打鬼子那阵儿,你带着游击队,专挑小鬼子的据点打!
你当咱们柳树沟的游击队长时,还在我家地窖里藏了三天呢!那时候,我老伴儿天天给你们送吃的,就盼着你们能把小鬼子赶出咱的地盘!”老人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举起拐杖在空中挥舞,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烽火岁月。
林义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那笑容里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与对故人的思念。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人面前。
那双曾握枪杀敌的手,此刻轻柔地扶住老人微微摇晃的身子,语气里满是关切:“您不是马三爷吗!这么多年没见,您老身子骨还这么硬朗吗!”
他细细端详着老人的面容,眼角的皱纹里都流淌着温情,“当年要不是您和三爷奶照应,我们游击队哪能那么安心打鬼子!”
马三爷笑得合不拢嘴,缺了几颗牙的嘴漏着风,却难掩欢喜:“好着呢,好着呢!这几年啊,我天天盼着你们这些打鬼子的英雄回来!”
他上下打量着林义虎,看着对方笔挺的军装,眼里满是骄傲,“几年不见,你可是越来越精神了!是不是当官啦?”
林义虎连忙摆手,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村口的空地上:“当啥官啊!我就是从游击队长转到地方上,现在是咱们柳树沟土改工作队的队长!”
他神色郑重,目光坚定地扫过台下的乡亲们,“这回回来,就是要帮大伙把地分明白,让家家户户都能种上自己的地,过上好日子!”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人群中顿时响起阵阵欢呼。而一旁的周庆坤,原本还挂着僵硬笑容的脸,此刻己变得惨白如纸。
他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后背紧紧抵着戏台的木柱,原本笔首的脊梁都因为这句话而弯了下去。
马三爷兴奋地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扯着嗓子喊道:“那好感情好啊!有你林队长带着大伙搞土改,咱心里就踏实了!当年你打鬼子不含糊,现在分地这事,也错不了!”他的话引来乡亲们此起彼伏的附和声,掌声、叫好声交织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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