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留下或者离开

夜幕如同沾湿的墨色丝绒，缓缓覆盖了这片饱经创伤的废墟都市。劫后余生的寂静取代了白日的喧嚣与炮火，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尘土以及淡淡血腥味混合的复杂气息，却也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属于生命重新萌发的希望。远处，幸存者们点燃的篝火如同散落的星辰，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难掩激动的脸庞。然而，先前天空中那惊鸿一瞥的黑暗与纯白空洞，如同无形的阴影，依旧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显得格外脆弱。

绫清玄【悄无声息地来到时渊主身边，清冷的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脸线条，那双总是淡漠疏离的琉璃眼眸此刻正凝视着时渊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探询与担忧】，她【的声音如同碎玉般清泠，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刚才那个……【空白之影】，究竟是什么？”

时渊主【并未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从远方的篝火收回，落在绫清玄那双映着星辉的眸子里，仿佛能看透她平静外表下潜藏的疑问与那份因他而起的关切】，片刻的静默后，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惯常的疏离，多了一丝解释的耐心】：“那是……存在的否定面，一种渴望将一切归于绝对虚无的纯粹意志，‘无’的具象化。”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以便让这个并非此界生灵的存在能够理解】，“你可以将其视为……宇宙诞生之前、或者说一切可能性之外的‘绝对虚无’本身，产生了某种扭曲的‘意识’。它的目标，就是抹除‘存在’这个概念，自然也包括定义了‘存在’的【法则】。”

绫清玄【琉璃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惊愕’的情绪，周身流转不息的【万象之力】都似乎因为这个颠覆性的概念而微微停滞了一瞬】，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低沉了几分】：“否定存在本身……连【法则】也能首接抹杀？难怪它会针对你。”她【瞬间明白了之前那场针对时渊主的、概念层面的刺杀是何等凶险，也理解了为何时渊主在动用【湮灭】之力后会显得如此虚弱】。那不仅仅是力量的反噬，更是与存在之敌对抗后留下的痕迹。

时渊主【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尤其是在他目前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他【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深究，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却也难掩其中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感】：“它的本质决定了它极难被彻底消灭，除非重塑相关的底层【法则】。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你刚才引导【万象之力】对抗那些海盗，消耗也不小，先去休息调整。”

绫清玄【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和那双深邃眼眸中隐藏的疲惫，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再追问】，她【知道时渊主不愿她过多担忧，也明白现在确实需要恢复力量】。她【转身准备离开，脚步却在几步之外顿住，回头看了一眼时渊主孤身立于残垣之上的背影，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艾拉【带着一身尚未清洗干净的硝烟与尘土，快步走了过来，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战斗后的疲惫和胜利的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来的期盼与深深的恳求】，她【在距离时渊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仰视着这位如同神祇般降临、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神秘存在，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又充满了无比的真诚】：“先生……”

时渊主【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艾拉身上】。

艾拉【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眼神坚定地迎上时渊主的目光，字字清晰地说道】：“先生，请您留下来！我们……我们知道这或许是奢求，但我们真的需要您！”她【的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切】，“海盗虽然被击溃，但维克托·黑星还活着，那艘母舰虽然重创，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敌人。我们的家园毁了，需要重建；我们的人民需要休养生息，更需要指引和保护！没有您，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俘虏和那艘巨大的星舰……我们无法守住这份您赐予的和平，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未知的、可能更加恐怖的未来……比如……比如刚才天空出现的那个……”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恐惧的颤音】。

时渊主【沉默地听着，目光掠过艾拉那写满恳切与依赖的脸庞，又缓缓投向远方，那片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凉破败的城市轮廓，以及那片刚刚恢复平静、却仿佛随时可能再次被黑暗吞噬的天空】。艾拉的话语，如同投入他那万古不变心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名为【抉择】的涟漪。

留下？这意味着更深层次地卷入这个世界的因果，意味着要承担起某种责任，意味着原本随性的旅途将增添无数的变数与束缚。这与他亘古以来作为旁观者的姿态相悖。

离开？这似乎更符合他一贯的行为模式。拍拍尘土，不带走一片云彩，继续他那永恒的漫步，将此地的一切，连同那刚刚萌芽的、微弱的联系，都重新归于万千可能性泡沫中的一个普通标记。然而……看着下方篝火旁那些互相依偎、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的幸存者，看着身旁绫清玄那隐藏在清冷外表下的担忧，感受着体内尚未平复的【时空本源】的震荡，以及那【空白之影】投下的、针对他而来的巨大阴影……离开，似乎又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甚至违背了某种刚刚在他心中萌芽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微妙牵绊。

【时空】的长河似乎在这一刻放缓了流速，无数的可能性在他眼前闪烁。漫长生命中第一次，时渊主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需要真正【选择】的路口。这突如其来的坠落，这场意外的战斗，这个脆弱而坚韧的文明，以及那个如影随形的虚无之敌……它们共同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这位永恒的漫游者，暂时困在了这颗名为“当下”的星球之上。

月光静静流淌，晚风吹拂着他略显单薄的衣衫，带来废墟深处隐约的哭泣与低语。时渊主【依旧沉默着，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残破的世界与不定的未来，第一次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留下，还是离开？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从未如此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