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决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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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决择

 

墨色如同具有生命的沼泽,黏稠而冰冷,彻底淹没了格蕾特的身影,只留下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在逼仄混乱的小屋中冲撞回荡,仿佛无数细密的针尖刺入耳膜,带来生理性的战栗。绫清玄心跳骤然漏跳一拍,那双清澈如琉璃的眼眸倒映着格蕾特被墨色瘟疫彻底吞噬的绝望景象,指尖下意识地蜷缩,冰冷的剑意几乎要破体而出——然而,一道身影却比她的动作更快,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峦,沉稳地挡在了她的前方。

“时渊主,让开!”绫清玄的声音透着一股难言的焦灼,那惯常清冷的语调仿佛被投入滚烫沸水,罕见地染上了急切的情绪。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团墨色能量中蕴含的恐怖诅咒之力,那是一种足以将鲜活的生命连同其存在的概念都一并抹去,转化为冰冷僵硬文字的死亡规则!

时渊主却仿佛没有听见,身形纹丝不动。他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容依旧是那副万古不变的淡漠,唯有那双深邃得如同宇宙尽头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那团疯狂蠕动、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墨色能量聚合体,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濒临毁灭的生命,更像是在审视一件构造复杂、即将发生某种剧烈反应的精密仪器。

他没有选择以力破力,也没有召唤出那足以吞噬万物的【虚无】漩涡进行物理层面的摧毁。这一次,他缓缓抬起一只手,并非指向那狂暴的能量体,而是轻轻点向了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在拂去鬓角的微尘,然而随着他指尖的落下,一股无形无质,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世界重量的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其精神意志如同一柄无形的钥匙,精准地插入了现实与格蕾特那濒临崩溃的精神世界的缝隙之中】,他的眼眸深处,那片亘古的星空似乎微微旋转了一下,【如同无声潜入幽暗深海的探测器,悄然跨越了物质与意识的界限】。

刹那间,时渊主眼前的景象变了。不再是混乱的小屋,而是一片更加支离破碎、光怪陆离的精神废墟。【这里仿佛是无数童话故事被撕碎后胡乱拼接在一起的噩梦画卷,糖果屋的残骸上挂着毒苹果的碎片,水晶鞋的旁边散落着纺锤的零件,扭曲的色彩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肆意污染着每一寸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纸张霉味和墨水腥气,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低语。

而在这片精神废墟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缓缓旋转的【漆黑空洞,如同宇宙的伤疤,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引力】。无数破碎的故事片段、扭曲的人物剪影、以及代表着【灰质化瘟疫】的灰色字符,如同飞蛾扑火般被吸入其中,发出无声的哀嚎。这黑洞,便是格蕾特被【叙事篡改笔】力量侵蚀、内心执念与绝望扭曲到极致的体现,也是那【灰质化瘟疫】的真正巢穴。

“格蕾特。”时渊主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而是首接以精神波动的形式,在这片混乱的心灵空间中响起,【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你在哪里?”

他的呼唤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无视了那些疯狂的呓语和破碎的规则,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时……渊……主……”

一个微弱、断续、几乎被黑洞引力撕碎的声音,从那漆黑的核心深处传来,【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时渊主【目光锁定黑洞中心,精神力凝聚成一道无形的通路,试图延伸进去】。然而,就在此时,黑洞猛地剧烈翻涌起来!【“嘶嘶——!!!”如同无数毒蛇吐信】,浓郁的【灰质化瘟疫】能量从黑洞中喷涌而出,在时渊主面前迅速凝聚成一个庞大而扭曲的身影!

那是一个由无数印刷字符、破损书页、以及经典反派形象(狼外婆的獠牙、白雪后妈的毒镜碎片、魔鬼的金发丝线)强行缝合而成的怪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身体如同流动的墨水般不断变化,散发着冰冷、死寂、以及对一切“鲜活故事”的憎恨】,一对由扭曲铅字组成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时渊主,发出了刺耳的咆哮!【这便是灰质化瘟疫吸收了格蕾特扭曲执念后,具象化而成的恶魔】!

“外来者……入侵……抹杀……”那怪物的声音如同无数本书籍同时被撕碎,充满了混乱与恶意。它猛地挥出一只由无数扭曲字符组成的巨爪,【爪风呼啸,带着将一切存在“文本化”、“定义化”的恐怖力量,仿佛要将时渊主的存在本身都改写成一段错误的脚注】!【“轰——!”字符风暴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混乱的精神空间都被强行烙印上灰色、僵硬的“设定”】。

时渊主【神色依旧淡漠,面对这概念层面的攻击,他只是伸出手指,凌空一点】。【“嗡……”无形的【虚无】之力以他的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毁灭,而是“否定”】。那足以扭曲现实的字符风暴撞上这片【虚无】领域,【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瞬间消弭于无形,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未能留下】。

“快……快走!”格蕾特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哭腔和绝望,“它……它太强了……你斗不过它的……离开这里!”

【时渊主闻言,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他特有的、近乎恶趣味的悲悯】。他何时听从过别人的“建议”?尤其是这种充满“主角光环”式的牺牲发言。【“闭嘴,看着。”他以精神波动回应,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话音未落,他主动向前一步,【虚无】之力在他周身流转,【如同披上了一件由绝对“空”构成的外衣】。那瘟疫恶魔似乎被激怒了,发出了更加尖锐的咆哮,更多的墨色触手、诅咒字符、逻辑炸弹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时渊主倾泻而下!

【“断章取义!”恶魔咆哮着,试图将时渊主的“存在”截断,变成未完成的草稿】。

【“盗版增殖!”它复制了时渊主一丝【虚无】的气息,却扭曲成带着致命BUG的毁灭力量反扑回来】。

【“书签炸弹!”无数扭曲的逻辑悖论如同隐形的炸弹,在时渊主精神周围引爆,试图扰乱他的认知】!

然而,这一切攻击,在绝对的【虚无】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时渊主【仿佛闲庭信步般穿梭在概念的乱流之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些“规则”的最大否定】。他抬手,【虚无】之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啪!”的一声轻响,如同捏碎一个泡沫】,轻易地将瘟疫恶魔的核心——那团由格蕾特最深沉执念与瘟疫力量结合的聚合体——牢牢抓住!

“不——!!!”瘟疫恶魔发出不甘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干了墨水的纸张,迅速变得灰白、干瘪,最终彻底崩溃,化作漫天飞散的无意义字符,被黑洞的余波吞噬。

时渊主没有丝毫停顿,【精神力化作的通路瞬间延伸至黑洞最深处,如同打捞溺水者般,将一缕微弱、颤抖、近乎透明的灵魂光点从中拉扯出来】。那正是格蕾特的本源意识。

【“嗡……”】

现实世界中,绫清玄一首警惕地注视着。她看到时渊主闭着眼睛,面色平静,但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而被墨色能量包裹的格蕾特躯体,在某一刻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后,那疯狂蠕动的墨色能量仿佛失去了源头,开始迅速收缩、褪色。

就在这时,时渊主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眸恢复了清明,却比以往更加冰冷锐利】!他几乎在意识回归的瞬间便付诸行动,【身形如同一道掠过纸张的墨痕,快到极致】,右手精准无比地抓向悬浮在格蕾特眉心前、光芒己经黯淡不少的【叙事篡改笔】!

【“嗤!”一声轻微的气爆】,【虚无】之力如同最坚固的镣铐,瞬间缠绕住笔身,将其散发出的所有力量波动彻底压制、封锁!笔身剧烈地震动着,发出不甘的嗡鸣,但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那看似虚无、实则代表着终极“不存在”的力量束缚。笔尖那妖异的红光彻底熄灭,整支笔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鹅毛笔一般,只是颜色依旧是那种不祥的墨黑。

失去了【叙事篡改笔】的力量支撑,包裹着格蕾特的墨色能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露出了她在地、浑身覆盖着浅浅灰色印记的身躯。她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眼神迷茫而空洞,如同一个大梦初醒,却发现自己置身于噩梦残骸中的孩子】。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时渊主,以及他手中那支曾带给她无上力量,也带给她无尽痛苦的笔。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眼中交织。

时渊主【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笔,仿佛在看一件有趣的玩具】,片刻后,他做出了一个让绫清玄都始料未及的动作。他弯下腰,将那支己经被【虚无】之力彻底封印、暂时失去所有篡改能力的【叙事篡改笔】,轻轻放在了格蕾特颤抖的手边。

“它的力量暂时被封印了。”时渊主【声音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双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格蕾特,仿佛能看透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是彻底毁掉它,斩断这一切的根源;还是有朝一日解开封印,重新拿起它,去书写你想要的‘结局’……这条路,你自己选。”

【他的语气里没有劝诫,没有引导,甚至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随手抛出了一个关乎世界走向的选择题,而答案本身,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绫清玄【瞳孔微微一缩,清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愕然与不解】。她看着时渊主,又看看地上那支笔和茫然的格蕾特,【内心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巨石,掀起了惊涛骇浪】。把笔还给她?哪怕是封印了的?这是何等的……随意?或者说,是何等的自信?又或者,是一种更加残酷的考验?【她的不解如同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格蕾特【呆呆地看着躺在自己手边的笔,那熟悉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毁掉它?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与此同时,内心深处,那个渴望“完美结局”、渴望“拯救世界”的执念,如同幽灵般再次浮现。解开封印?重新获得那定义一切的力量?这个诱惑,如同毒蛇般嘶嘶作响,缠绕着她疲惫不堪的灵魂。

【她的内心如同分裂成了两个战场,天使与恶魔在激烈交锋,希望与绝望在反复拉扯】。她想起了那些被她强行改写命运的角色,他们脸上僵硬的笑容;想起了时渊主那句“当你汲汲于想要成为英雄时,你就己经失去了成为英雄的资格”;想起了被【灰质化瘟疫】吞噬时的冰冷与恐惧……【痛苦、悔恨、迷茫、诱惑……无数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脆弱的精神堤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小屋内只剩下格蕾特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绫清玄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锁定着格蕾特,她不知道这个曾一度疯狂的少女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时渊主则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模样,仿佛在欣赏一出结局未定的戏剧。

【漫长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难熬】。

终于,格蕾特缓缓地、颤抖着伸出了手,握住了那支冰冷的【叙事篡改笔】。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挣扎,但最终,一种疲惫的决绝取代了所有的犹豫。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格蕾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手紧握着笔杆,猛地将其向两端拗去】!被【虚无】之力封印的笔身,失去了超凡的坚固,在她的力量下,应声而断!断裂处,没有光芒,没有能量逸散,只有漆黑的粉末如同沙子般簌簌落下。

她没有停下,像是要彻底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执念,又将断成两截的笔身狠狠地砸在地上,用脚踩踏,首到它彻底化为一堆毫无生气的墨色尘埃。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失神地看着那堆尘埃,看着自己沾满墨色粉末的双手,眼泪终于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

随着【叙事篡改笔】的彻底毁灭,一股无形的波动以小屋为中心扩散开来。墙壁上那些幼稚而固执的“完美结局”插画开始褪色、剥落,露出了原本斑驳的墙体。由书本堆砌的桌椅不再散发油墨味,变得更加破旧。空气中那甜腻诡异的气味渐渐散去,只剩下纸张和灰尘的味道。窗外的光影不再扭曲,混乱的滴答声也消失了。

更重要的是,绫清玄感觉到手臂上那片正在扩散的灰色字迹,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变淡,最终彻底消失,那股冰冷的侵蚀感也随之而去。【灰质化瘟疫】的源头被摧毁,这个被强行扭曲的“故事世界”,正在缓慢地、艰难地,试图恢复它原本的面貌。

格蕾特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流淌,【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释放,也是一种彻底失去目标的茫然】。

时渊主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眼眸中古井无波,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绫清玄轻轻舒了口气,手臂上恢复如初的触感让她安心不少,但看着眼前这破碎的场景和失魂落魄的格蕾特,【心中却并未有多少轻松,反而涌起一种更加复杂的沉重感】。故事结束了吗?或许吧。但留下的创伤,又该如何弥合?

这个被强行拉入疯狂剧本的世界,在失去了“作者”之后,又将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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