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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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反噬

 

格蕾特的尖顶小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混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秩序”。【如同一个强迫症患者的涂鸦本,每一处潦草的线条旁都标注着自以为是的注解】,空气中弥漫着更加浓郁的、纸张与油墨混合的气味,还夹杂着一丝烤糊了的饼干和某种劣质香水混合的甜腻。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剪报和手绘的“完美结局”插画,【画风幼稚却充满了固执的色彩,小红帽与大灰狼手拉手野餐,睡美人与王子经营着一家生意兴隆的糖果店】,每一幅画都像是在大声宣告着创作者的“正确”。

屋内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几张由厚重书本堆叠而成的“桌椅”散落在房间中央,上面还残留着墨水渍和食物残渣。【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是角落里一张铺着还算干净床单的小床,床头放着一个破旧的、眼睛掉了一颗的泰迪熊,给这扭曲的空间增添了一丝属于过去的、微不足道的柔软】。

“随便坐吧。”格蕾特【语气依旧有些生硬,但敌意明显消退了不少】,她自己先在一摞摇摇欲坠的书堆上坐下,【双手紧紧抱着那支【叙事篡改笔】,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与力量来源】。她【那双因偏执而显得有些神经质的眼睛,此刻带着一种急于倾诉和寻求认同的光芒,紧紧盯着时渊主】。

时渊主【随意地在另一堆书上坐下,姿态从容得仿佛身处自家庭院,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环视着这间充满了矛盾的小屋,像是在阅读一本写满了错别字的有趣手稿】。绫清玄则选择站在稍远的位置,【清冷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画作,又落在自己手臂上那片正在缓慢扩散的灰色字迹上,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默默运转着万象之力,试图压制那股冰冷的侵蚀。

“你说……你也曾想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格蕾特【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嗯。”时渊主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他【目光落在格蕾特手中的笔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探究意味】,“力量总会诱惑它的持有者,去构建自己认为的‘最好’。但‘最好’的定义,往往因人而异。”

“可我定义的‘最好’没有错!”格蕾特立刻反驳,【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被质疑的激动】,她挥舞着手中的笔,“没有悲伤,没有分离,所有善良的人都得到幸福,所有遗憾都被弥补!这难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的吗?为什么他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反抗我!”【她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仿佛陷入了某种自我辩护的循环】。

绫清玄【看着她激动得有些扭曲的面容,忍不住轻轻开口,声音清冷】,试图注入一丝不同的视角:“幸福并非只有一种模版,格蕾特。有时,经历过风雨后的彩虹,才更显珍贵。被强行抹去的痛苦,也可能同时带走了成长的契机。”【她手臂上的灰色字迹似乎因为她调动力量而微微闪烁了一下,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格蕾特【猛地转头看向绫清玄,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而尖锐,如同被触碰到了逆鳞】,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你懂什么?你只是个旁观者!你没有经历过看着心爱故事走向悲剧的痛苦!你根本不明白我的‘伟大’!”【她下意识地将绫清玄之前与她的战斗,归结为对她“救世主”身份的嫉妒与否定】。

时渊主【适时地将话题拉了回来,语气依旧温和,仿佛没有察觉到格蕾特对绫清玄的敌意】:“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来看。你觉得,你的‘孩子们’,那些被你改写了命运的角色,他们真的快乐吗?”他【目光扫过墙上一幅画,画中是被改成蒸汽朋克风格的匹诺曹,正被无数齿轮和管线束缚着,脸上却挂着僵硬的微笑】。

格蕾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但很快被固执所取代】:“当然!他们活在我为他们设定的完美结局里,没有谎言,没有危险,永远幸福!”【然而,那语气中的一丝虚浮,却暴露了她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疑虑】。

“晚饭时间到了。”时渊主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只是来做客的朋友】,“介意我们一起准备吗?也许,食物能让我们的讨论更轻松一些。”

格蕾特【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话题会跳跃到这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墨水的手,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几乎没有厨具的角落,脸上露出一丝窘迫,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重新闪过一丝属于“创造者”的光芒】。

“没关系,看我的!”她【猛地站起身,举起【叙事篡改笔】,笔尖闪烁着光芒,对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开始“书写”】!

【“唰唰唰!”如同无形的纸张被快速翻动】,空气中凭空浮现出扭曲的字符,随即凝聚成型!【一盘盘冒着热气的“食物”出现在桌上:一块块棱角分明、散发着油墨味的“面包”,一杯杯颜色鲜艳如同颜料、质感却像果冻的“果汁”,甚至还有一锅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汤”,汤里漂浮的不是蔬菜,而是一个个扭曲的、不同字体的铅字】!

绫清玄【看着这桌诡异的“晚餐”,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无奈,她默默地后退了半步】。

时渊主【却仿佛毫无所觉,拿起一块“墨水面包”,仔细端详了一下,甚至放到鼻尖闻了闻,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像是发现了某种罕见的标本】。

格蕾特【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时渊主,等待着他的评价,这比讨论“完美世界”更让她在意,仿佛这桌由她“创造”的食物,更能证明她的能力】。

“很有……创意。”时渊主【最终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评价,然后放下了那块面包】,他【目光转向格蕾特,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用更‘传统’的方式?毕竟,真实的味觉,也是构成‘体验’的一部分。”

格蕾特【脸上的期待瞬间垮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否定的失落和隐隐的愤怒】,但看着时渊主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只是闷闷地收起了桌上的“食物”,那些字符构成的餐点如同幻影般消散】。

接下来的时间,在一种奇异的氛围中度过。时渊主似乎真的打算体验“传统”晚餐,他【不知从何处变出了一些真实的食材——简单的面包、水果和清水】,三人围坐在书堆旁,安静地分享着这顿朴素的晚餐。格蕾特【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和警惕,但在时渊主那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平静氛围感染下,她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了一些】,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自己获得【叙事篡改笔】的经历,讲述她最初只是想“修复”那些让她意难平的故事,讲述她如何一步步沉溺于这种“定义幸福”的力量。

【她的讲述中,充满了自我辩解和对“不被理解”的委屈,却也无意中透露出内心深处的孤独和对认可的渴望】。时渊主【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引导她思考力量的边界和“幸福”的多样性,语气始终平和,不带批判】。绫清玄【则安静地坐在一旁,一边压制着手臂上的【灰质化瘟疫】,一边观察着格蕾特细微的情绪变化,以及时渊主那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引导,心中若有所思】。

夜色渐深,窗外混乱的光影透过歪斜的窗框投射进来,在屋内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谈话也渐渐接近尾声。格蕾特【的情绪似乎平复了许多,眼中那狂热的光芒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茫然】,她【看着时渊主,眼神复杂,仿佛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行为的意义】。

“很晚了。”时渊主站起身,“我们需要休息。”

格蕾特【迟疑了一下,指了指旁边两个由更多书本勉强堆砌起来的“房间”隔断】:“那边……可以睡。虽然……可能不太舒服。”【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歉意,这与她白天的偏执判若两人】。

“足够了,谢谢。”时渊主微微颔首。

绫清玄也轻声道了谢,【清冷的目光在格蕾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两人走进各自的“房间”,其实只是用书墙隔开的小小空间,连门都没有。绫清玄【盘膝坐下,立刻全力运转万象之力,对抗着手臂上那如同跗骨之蛆的灰色字迹,那冰冷的“文本化”力量比她预想的更难缠】。

时渊主【的声音隔着书墙传来,平淡无波】:“感觉如何?”

“【灰质化瘟疫】……很麻烦。”绫清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能感觉到这瘟疫不仅侵蚀肉体,更在试图从概念层面将她“定义”为这个世界的错误文本】,“那支笔的力量很诡异,首接作用于‘存在’本身。”

“嗯。”时渊主【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评价,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格蕾特……她只是一个被力量异化的可怜人,真正的问题,或许在那支笔上。”

绫清玄【心中一动,想起白天战斗时【叙事篡改笔】的反噬之力】,她【若有所思】:“你是说……”

“早点休息吧。”时渊主【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依旧平静】,“明天,或许会有答案。”

绫清玄【不再多问,闭上眼眸,专心对抗着体内的侵蚀】。夜,在混乱的滴答声和纸张摩擦声中,显得格外漫长。

第二天清晨。

一阵【扭曲而尖锐的呼救声,如同被强行拉扯的录音带】,将绫清玄从调息中惊醒!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隔壁格蕾特的房间!

绫清玄【猛地睁开双眼,琉璃般的眼眸中寒光一闪】,她瞬间起身,一步跨出书墙隔断!时渊主也几乎同时出现在她身边,【苍白的面容上依旧淡漠,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看向格蕾特所在的房间,带着一丝审视的光芒】。

只见格蕾特正站在房间中央,【她的身体被一股浓郁的、散发着不祥光泽的墨色能量紧紧包裹,那正是【叙事篡改笔】的力量!但此刻,这力量却并非由她掌控,反而像是有着自己的意志,正在疯狂地侵蚀她!】格蕾特【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惊恐,她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灰质化”】,大片的皮肤己经变成了冰冷的铅灰色,上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意义不明的字符!【那支【叙事篡改笔】悬浮在她面前,笔尖闪烁着妖异的红光,如同饥饿的寄生虫,贪婪地吸取着她的生命与存在】!

“救……救我……”格蕾特【艰难地发出求救声,眼中充满了对失控力量的恐惧和一丝……悔意?】

“格蕾特!”绫清玄【见状,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试图阻止这可怕的异变】,她【抬手凝聚起温和的万象之力,想要将那股侵蚀格蕾特的墨色能量驱散】,“醒醒!抵抗它!”

然而,就在绫清玄的力量即将触及格蕾特时,那支【叙事篡改笔】猛地调转笔尖,对准了绫清玄!【一股比昨天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叙事洪流,混合着浓郁到极致的【灰质化瘟疫】诅咒,如同毒龙般咆哮而出,首扑绫清玄面门】!这股力量中,充满了格蕾特那扭曲的“英雄”妄想,以及一种新生的、冰冷的、属于器物本身的恶意!

绫清玄【瞳孔骤缩,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她【正欲全力防御,一道身影却更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是时渊主。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五指张开,【虚无】之力在他掌心凝聚成一个微型的、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看似渺小,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规则】。

轰!!!

狂暴的叙事洪流狠狠撞在黑色漩涡之上,【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时渊主【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晃动一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向那支悬浮的笔,以及它背后被墨色能量包裹、痛苦挣扎的格蕾特】。

“看来,你很喜欢‘英雄’这个剧本。”时渊主【的声音平淡响起,却清晰地传入那混乱的能量核心,也传入了格蕾特那濒临崩溃的意识中】。

那支笔【似乎被激怒了,笔尖光芒更盛,一股更加强大的力量开始酝酿】。

时渊主【却仿佛没有看见,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气说道,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格蕾特的灵魂深处】:“可惜,当你汲汲于想要成为英雄时,你就己经失去了成为英雄的资格。”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被墨色能量包裹的格蕾特【身体猛地一颤,眼中那因痛苦和恐惧而涣散的光芒,瞬间凝聚,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清明!】她【仿佛被这句话点醒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挣扎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那支【叙事篡改笔】酝酿的力量也因为格蕾特意识的突然变化而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笔尖的光芒闪烁不定。

时渊主【看着格蕾特的反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说服?或许吧。但更重要的是,斩断她与这支笔之间那病态的共生关系。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支【叙事篡改笔】似乎察觉到了宿主的“动摇”,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不再试图攻击外部,反而猛地加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刺入了格蕾特的眉心】!

“啊——!!!”格蕾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

【浓郁如实质的墨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她身上的【灰质化瘟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瞬间覆盖了全身!她的双眼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如同印刷字符般的空洞与冰冷!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气息从她(或者说,被笔彻底占据的躯壳)身上爆发出来!】

“原来如此。”时渊主【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一幕,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个猜想】,“吸收了过多的妄念,执念化灵,反噬其主……这支笔,己经将格蕾特的‘英雄梦’扭曲成了它自己的食粮和武器。”

他【微微偏头,看向绫清玄,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来,温柔的手段己经无效了】。

“看来,不彻底打碎这个‘故事’,是无法将她从这扭曲的剧本里解放出来了。”时渊主【缓缓抬起手,【虚无】之力开始在他周身流转,空气都仿佛因为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而微微扭曲】,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在那个被笔彻底控制、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格蕾特”身上,那双亘古不变的眼眸中,第一次染上了一丝冰冷的……战意】。

对决,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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