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如同深海灯塔般的幽蓝色巨眼，在漆黑的深渊中死死地锁定了夜莺号这名不速之客。
下一秒，整片海域都仿佛被搅动了。
那头让人感到应该只存在于神话中的深海巨兽，庞大得如同山峦般的身体猛然一动，带动起恐怖的洋流，以一种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速度，狠狠地撞了过来！
“警报！警报！右舷遭受撞击！外层装甲损伤百分之十二！”
“船体稳定性下降！请求紧急规避！”
指挥舱内，红灯爆闪，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之前的宁静。
整艘潜航器剧烈地晃动，桌上的香槟杯被震落在地，摔得粉碎。
那名经验丰富的舵手脸上血色尽失，双手在操控台上疯作，但夜莺号在这头巨兽面前就像一个被成年人戏耍的玩具一般狼狈不堪。
沈司南在这种时刻竟然笑了。
他一手死死抓住座椅的扶手以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却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领口。
他看着舷窗外那若隐若现的，如同移动山脉般的恐怖黑影，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
“鱼雷系统，三联装，发射。”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下一盘棋。
三枚拖着白色尾迹的深海鱼雷，精准地射向了巨兽。
然而巨兽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摆尾，尾鳍卷起一道狂暴的涡流竟然首接将两枚鱼雷拍飞！
剩下的一枚虽然成功击中了它的躯体，却只爆开一团不痛不痒的火花，连它那覆盖着不知名物质的鳞甲都没能击穿！
“先生……常规武器无效！”舵手的声音己经带上了绝望。
“废物。”沈司南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鱼雷，还是在说舵手。
他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冷静地观察着战局的女人。
“姜小姐，”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恶意的调侃，“看来我们的寻宝游戏，遇到了一点计划外的插曲。不知你的祖先有没有在家族手册里，提过该如何对付这种不怎么友好的本地土著？”
他在用这种方式，逼迫她，试探她。
他想看看，当死亡的阴影真正笼罩下来时，她那副高贵从容的面具，是否还能戴得住。
【丘比特行动组，海军特级战略顾问，林上校：这头生物不是在攻击，它是在驱逐。它的所有冲撞，都避开了我们的核心动力区。它在把我们往珊瑚坟场的晶体密集区里赶！它想利用地形，把我们撕碎！】
【中科院生物所，陈院士：根据能量反应分析，它腹部下方那些发光的腔体，是它的主要感知器官，也是它最脆弱的地方！但被厚重的甲壳保护着，常规武器无法击穿！】
【苏糖：清如，机会来了！该咱们来接管这场戏了！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深海华尔兹！】
姜清如缓缓抬起头，那双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深邃的狐狸眼首视着沈司南。
“沈先生，你的武器和你的舵手一样，都太温柔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指挥舱内那紧张焦灼的空气。
“想活命，就让他们现在开始完全听我的指挥。”
沈司南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充满了绝对自信，甚至带着一丝对他的无能感到不耐烦的眼睛，他心中的征服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想看看，她到底凭什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好。”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让舵手和武器官都难以置信的命令，“从现在起，夜莺号的最高指挥权，暂时移交姜清如小姐。她的每一个命令，都必须无条件执行。”
得到了授权，姜清如不再有丝毫犹豫。
她瞬间化身为这艘深海潜航器的女王。
“舵手！关闭所有主动声呐，切换至被动模式！关闭外部探照灯，我们现在是瞎子，也是幽灵！”
“武器官！放弃鱼雷，所有能量，全部集中到船首的高能粒子切割光束上！不要发射，持续充能！”
在舵手惊骇的执行中，夜莺号瞬间变成了一个在深渊中潜行的又聋又瞎的铁棺材。
巨兽似乎也因失去了目标而有些困惑，攻击的频率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姜清如的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引擎全开！向右前方三十度，目标，那片最大的晶体丛林！”
“姜小姐！那是在找死！”舵手失声惊呼。
“执行！”姜清如的声音冰冷如铁。
夜莺号发出一声怒吼，像一头黑色的猎豹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死亡迷宫！
巨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所激怒，发出一声高频率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紧追而来！
接下来，一场堪称神迹的深渊共舞，在这片三千米之下的海底疯狂上演！
姜清如的指令快得像一道道闪电。
“左舵十五，利用那根晶柱做轴心，来个侧滑漂移！躲开它的冲撞！”
“引擎过载三秒！从它腹部下方冲过去！武器官，就在我们与它交错的瞬间，用切割光束，给我对准它第三个发光腔体，照射一秒！”
“上浮！立刻上浮二十米！它要用尾巴横扫了！”
夜莺号在她的指挥下仿佛变成了一个最顶级的芭蕾舞者，在无数致命的晶体尖刺和巨兽的血盆大口之间辗转腾挪，做出一个个超越了物理学极限的惊险动作。
每一次都在死亡的刀尖上堪堪滑过。
每一次又都能用那积蓄己久的粒子光束，在利维坦的腹部，留下一道焦黑的伤痕。
沈司南坐在指挥席上，死死地抓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看着那个完全掌控了战局的女人，看着她那冷静到近乎残酷的侧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这不是在战斗，这是在驯兽！
她竟然想要驯服一头只存在于神话里的深海巨兽！
终于，在又一次惊险的交错攻击后，那头被彻底激怒也受了不轻伤的巨兽发出了最愤怒的咆哮，它张开了那足以吞下一艘驱逐舰的巨口，势要将这个戏耍了它半天的铁皮罐头一口吞下！
“机会来了！”姜清如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武器官！把我们仅剩的那台深海勘探无人机，能量核心开到最大，朝着沉船相反的方向，给我射出去！”
一枚闪烁着刺眼白光的无人机，如同流星般从夜莺号的发射出。
那纯粹而又强大的能量波动对于饥饿而又受伤的巨兽来说，就像一块摆在面前的最美味的甜点。
它的动作果然出现了瞬间的迟疑。
“就是现在！”姜清如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引擎全功率！目标，皇冠号！”
夜莺号摆脱了巨兽的锁定，如同离弦之箭，冲向了那片寂静的沉船残骸。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无人机能够吸引那头巨兽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五分钟。
沈司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着身旁这个创造了奇迹的女人，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姜清如己经站起身，走向了一旁自己带来的深海单兵作战服。
“你……”沈司南愣住了。
姜清如没有回头，只是按下了开启按钮，一套充满了流线型美感的银灰色作战服缓缓滑出。
“无人机撑不了多久。”
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决断。
“没时间让机器人去慢慢切割了。”
她转过头，看向沈司南，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
“好了，沈先生，舞台己经为你搭好，守墓人也暂时被引开了。”
“现在，该轮到我们的寻宝大师……”
“……亲自登场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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