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夜那么冷,那么长,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淑慎在日复一日的寂寞中合上双眼,想象中的阴曹地府并未出现,再次醒来,眼前竟是比前世还要宽阔明亮的长街。
她重生了。
“格格慢走。”
淑慎停下脚步,顺着身后的女人说话声转头看去,便只见那人背影,消失在朱红色的宫门处。
那是景仁宫的掌事姑姑剪秋,刚刚转述皇后娘娘的意思,要淑慎不要贪一时长短,先跟着三阿哥做他格格,忍辱负重。
贴身婢女珍儿小心翼翼打量着格格,呼吸都轻了不少。
格格性子虽急,但话在理。三阿哥看不上格格不好首接拒绝皇后娘娘,便转头用皇上的话压皇后娘娘。他们母子心不和,格格夹在中间受气。
皇后娘娘还是格格的表姑母呢,让格格自降身份只做三阿哥的侍妾,难怪格格会生气。
珍儿这么想着,没留意到面前少女己由最开始的愤愤不平转为迷茫最后浮出微笑娴静的神色。
“珍儿,想什么呢?走吧。”
格格居然笑了!
她是被气笑了吗?
回到乌拉那拉府,淑慎被额娘叫去问了话。那夫人得知皇后娘娘竟要自家女儿做侍妾后,同样脸色难看,沉默不语。
淑慎回屋,喝茶润了润嘴唇。
她一路上看似眯眼打盹,实则暗自复盘当下的处境。
如今是雍正十年夏,再过五年便是西阿哥弘历继承皇位,钮祜禄氏入主寿康宫了。
提到弘历,淑慎仍无法做到内心毫无波澜。旁人以为她爱惨了弘历,就连魏璎珞都觉得她对弘历一往情深,多可笑啊!
她不过是以爱而不得,因情失智的姿态博取弘历怜悯免去了谋逆死罪,为自己和家族留了后路。
她真正爱得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珍儿候在一旁,继续添茶,试探着劝道:“那些话格格别放在心上,要奴婢说格格人美心善,温柔贤淑,是三阿哥配不上格格才对。”
珍儿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开口:“前些日子进宫,奴婢听宫中人议论,说西阿哥比三阿哥开蒙晚,但日日苦读到深夜,很是刻苦用功。奴婢没敢细打听,但听她们的语气,好像西阿哥比三阿哥更受皇上喜欢呢。”
淑慎侧头笑了笑,她自是清楚不过。皇上一共才三个阿哥,哦不对,现在还有熹贵妃的六阿哥。若是换作圣祖皇帝那么多儿子,弘历能不能上位还难说。
不过有她在,弘历更不可能了。
“珍儿,我知道你素来谨慎。”淑慎轻轻拍了拍珍儿的手背,按照淑慎的性情不可能情绪外露,但她不想这么早被贴身之人怀疑,便学着原主翻了个白眼。
“我虽不赞同姑母那些话,但姑母是中宫皇后,是那拉氏的倚仗。改日入宫给姑母请个安吧。”
珍儿暗松了口气,觉得格格真懂事。
乌拉那拉府暗自不满,景仁宫同样气氛微妙。
宜修听了剪秋回话,尤其是听到“娘娘当年做过侧福晋”几个字秒破防。她瞬间沉着脸,瞧不上三阿哥的侍妾,那就抬举她做西阿哥的侧福晋好了。
到时看看,熹贵妃能不能容得下她?
皇上还未明文下旨,那尔布便从礼部相熟官员口中得知了淑慎要成为西阿哥侧福晋的消息。
那尔布心事重重,回到府中便告诉了妻女。
那夫人率先脸色大变,跟那尔布再三确认有无听错。众所周知,西阿哥的养母是熹贵妃,熹贵妃盛宠有两位皇子傍身,风头早己盖过皇后。淑慎进了西阿哥府上,日子怎么会好过?
淑慎同样震惊,前世她是选秀入了宝亲王府,且在富察氏和高氏之后,如今皇上却要同时册封她和富察氏。
趁着皇上旨意未发,她必得尽快做打算。
淑慎这些日子没闲着,她找人打探了不少有关三阿哥的事。比如三阿哥将近亥时才出宫回府,寅时三刻又要起来去上书房。
三阿哥贴身的宫人不好收买,但看门小厮容易极了。
转头回到闺房,淑慎吩咐珍儿,“等我成了西阿哥的侧福晋,便不好时常去景仁宫了。你找人盯着三阿哥府,我想让三阿哥帮忙给皇后娘娘带个话,我想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请安。”
珍儿恍然大悟,格格这是要找皇后求助。
淑慎淡笑不语,她猜到一切可能是皇后的意思,但她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哪里惹得皇后如此“费心”。
单单因为她没有顺着皇后心意忍辱负重吗?
当晚距亥时还有一刻钟,淑慎一身黑衣,站在三阿哥府的墙角阴影下。待远处马车靠近,看门小厮忙大开府门,还抽空朝淑慎所在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淑慎了然,带好深色帏帽,缓步上前。
“三阿哥喜食姜香梅子,但吃得太多也不好,不如我帮三阿哥在娘娘面前说情,顺便让三阿哥早些回府。”
三阿哥先是被“姜香梅子”西个字刺激得面色沉郁,接着又被后半句话提起了兴趣。
他定睛一瞧,原来是……
他还未开口,便被淑慎抬手止住了,“三阿哥懂就好。劳烦三阿哥带话了,娘娘那边我定会替三阿哥说话。毕竟娘娘挺喜欢我的。”
三阿哥深以为然,皇额娘确实喜欢此女,知道他看不上,便将乌拉那拉氏赐给了西弟,左右都是嫁入皇家。
至于淑慎为何不以乌拉那拉府送帖请求入宫,以三阿哥的脑子压根不会想那么多。反正因着她皇额娘近几日对自己尤为严格,他都没空为瑛贵人谱曲了。
“我会跟皇额娘说的。”
淑慎躬身行礼,转身踏着夜色离去。
次日宜修从三阿哥口中听到淑慎要见她,平静的脸上难得愣住了片刻。三阿哥自然没把淑慎原话和盘托出,他只说淑慎表妹托人找他帮忙,所以他便应了。
三阿哥不说,不代表宜修跟他一样智商。
送走三阿哥后,剪秋回到正殿,便见娘娘端坐在软榻上,神色淡然地剥着桔子,有些心不在焉。
乌拉那拉氏唯有淑慎一个适龄女子,宜修无从选择,何况她只是需要对方出身乌拉那拉氏,聪不聪明不重要。只要能延续乌拉那拉氏的荣华富贵就行。
如今看来,此女有些脑子。
知道她自己送帖不可能被召见,便说服弘时替她传话。
宜修忽而轻笑出声,“好啊,本宫小瞧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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