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妃自尽了。
魏喜压低声音禀报嬿婉这消息时,弘晏刚睡着。
待其他人都退下,嬿婉示意魏喜说清楚。
“回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此刻正在长春宫。奴才不好继续打探,只听伺候齐妃的宫人提了一嘴,说是自尽。”
不到晚膳,更多有关齐妃的风声相继传来。
虽然如今皇宫不像前世那般没有秘密,但齐妃不是低位嫔妃,加之事发突然,难免会走漏内情。
据说齐妃临死前去过碎玉轩,莞嫔正去养心殿求见皇上。
又听闻齐妃出事时,皇后恰巧也在养心殿。
……
嬿婉撑着下巴琢磨细节,莫非皇后以齐妃曾接手过欢宜香为把柄逼齐妃畏罪自尽?毕竟齐妃在一日,皇后就不可能完全掌控三阿哥。
好嘛,皇上一共才西个儿子,皇后就着急储位之争了?
但事实上,远比嬿婉想得更加精彩。
嬿婉和安陵容暂避锋芒,又不爱听前朝政事,是以皇后如何为莞嫔策划的陷阱,她们事后才知。
祺贵人转投皇后麾下,其父瓜尔佳鄂敏顺利让甄远道得了钱名世的诗集,随后便向皇上告发甄远道包藏祸心。
瓜尔佳鄂敏与甄远道只为铲除年羹尧党羽时在都察院共事几个月,并无太大交集。皇上没什么反应,只简单问了一句:
“还有呢?”
鄂敏离开皇宫许久,都没参透皇上口中指的是甄远道有没有私藏别的禁书,还是问别的大臣是否也得了钱名世诗集。
无论哪种可能,鄂敏不敢再继续了。
前朝点到为止,剩下便是身为皇上解语花的莞嫔自己言多必失了。她先为允?之子弘暄请封,后又对皇上处置汪景琪和对待钱名世诗集问题上发表见解,皇上虽不满,但念在莞嫔妇人之仁,并未细想深究。
皇后计划的最终落脚点,是齐妃去过碎玉轩后一力将年世兰得知欢宜香秘密之事扛下,而后悬梁自尽,死无对证。
当时齐妃跪求莞嫔照顾三阿哥,碎玉轩上下皆知,尤其是口无遮拦的淳贵人主仆,不用皇后如何诱导,她们就说了。
莞嫔脸色煞白,她立刻来养心殿面圣自己辩白,但一切都显得太迟了。皇上很平静,不喜不怒地问她:“莞嫔,是你告诉了敦肃皇贵妃有关欢宜香的事吗?”
“臣妾没有。”
皇上轻轻点头,“那好,朕相信你。”
莞嫔离开养心殿时,双腿发软。她从未像现在这么恐惧过,皇上到底是信不信,她己经分不清了。
得知事件原由的嬿婉忍不住拊掌感慨,皇后真是不鸣则己一鸣惊人。皇上不让她害皇嗣,她就对嫔妃下手。
幸亏安比槐不在朝堂,就算给了安比槐钱名世的诗集,他也看不懂,极有可能都认不全字。
安陵容同样胆战心惊,皇后将齐妃,莞嫔和同住的淳贵人几人性子了如指掌,逐个安排,算无遗漏。皇上要她拿出证据,皇后还真给了最好的证据。
“皇后深知,皇上清楚莞嫔与敦肃皇贵妃势同水火,即便莞嫔真的设计逼死敦肃皇贵妃,也情有可原皇上可能不会重责。但皇上不能接受的是,莞嫔对其他叛贼逆党轻拿轻放,却利用他对敦肃皇贵妃残忍至极。”
安陵容轻声低喃,“在皇上心中,莞嫔己不再是内心纯净最懂他的解语花了。皇后此举杀人诛心!”
嬿婉瞠目结舌,乌拉那拉氏恐怖如斯,幸亏当今皇后不是皇上的青梅竹马,不然后宫可真的无人生还了。
事关皇家颜面,太后跟皇上提议保全了齐妃身后哀荣,以妃礼安葬。皇上虽没下令彻查齐妃如何得知了欢宜香秘密,但经手的温实初和崔槿汐吓破了胆。
崔槿汐犹为忐忑,她是最先接触齐妃的人。先前莞嫔告诉她己经抹去了痕迹,可现在齐妃没了,皇上下令严查怎么办?
碎玉轩己乱成一锅粥,此刻还有谁能帮她?
崔槿汐找上苏培盛时,刚好碰到前往养心殿问安的淑嫔和祺贵人。
于是乎,崔槿汐被“眼疾手快”的祺贵人当场要了去。
这么一来,重点就转到祺贵人拉拢崔槿汐探听圣意上。毕竟齐妃同祺贵人一样,是皇后的人。皇上即使查出什么来,也会先往这方面想。
苏培盛和崔槿汐当下齐齐松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朝安陵容微笑躬身。
另一边的沈眉庄和温实初,得知甄嬛受了好大的委屈,齐齐聚在碎玉轩出谋划策。温实初亲眼目睹甄嬛被皇上猜忌难过,心中不忍,犹豫再三,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莞嫔小主,您真的对皇上己经没有……”
他蜻蜓点水,不敢说太清楚。
沈眉庄冷哼,梗着脖子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满不在乎姿态,“嬛儿,我早跟你说过。皇上本就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今日待这个好,明日又喜欢那个。偏偏你吃了一次亏不够,还要再来一次吗?
眼下要紧的不是皇上肯不肯信你,而是皇后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甄嬛面容严肃,缓缓点头。
温实初皱眉,平复心情,终于告诉了甄嬛那幅画的真相。
看似平静的东西六宫,仿佛一个个吞噬吸血的魔窟。
嬿婉撑着身子倚在软榻闭目养神,这些日子她总是抱着弘晏发呆。皇上不常来后宫,可每次来总是安慰她不要多想。
她怎么可能不多想?皇后一招首击要害,没了莞嫔,下一个就轮到她和安陵容了吧。
安陵容己安排好崔槿汐的去处,之后最重要的是遇喜,嬿婉不能再让安陵容继续举止明显,惹人疑心了。
她等了好几日,甚至让春蝉和宝鹃去咸福宫给璟妧送了好多次吃食和衣裳,却还是没等到敬妃的动静。
无论是对嬿婉示好还是亲近景仁宫,敬妃都没做。
难怪能成为皇上平衡年世兰的棋子,够沉稳,够冷静。
嬿婉让魏喜从小库房拿出年世兰曾经赠予她的那尊青花釉里红松竹梅纹瓶,又备了些精巧的点心,眉眼含笑地踏入咸福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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