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夕在慈宁宫躺了一个月，终于可以容光焕发地来御花园走走了。諴亲王福晋曾带恒媞入宫，小姑娘软软的一团，伏在额娘的腿上细声细语地问东问西。
以前的秦衍夕没有女儿，也不想有女儿。再尊贵出身的女子最后也只能受困闺阁，身陷深宅魔窟。
她由福伽搀扶着缓步欣赏花草，忽然听到女子压抑的哭泣声。秦衍夕眉眼一挑，让宫人停在原地，她跟福伽顺着哭声又走了几步，看到了皇后贴身宫女莲心。
莲心被阿箬一顿奚落嘲讽，伤心之余多了愤恨。宫中人人都嘲笑她，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福伽走近几步，“你…你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莲心？”
莲心转头，忙跪地行礼，不敢抬头惊动太后。
慈宁宫上下不再议论是非，但其他地方的宫人依旧嬉皮笑脸闲论长短。秦衍夕一路上听到那可笑的传言，莲心是王府心字辈的丫头，在长春宫中地位仅次于素练。即便要拉拢王钦，皇后也不该用身边的人。
算了，这里的人脑子似乎都不好。
“起来吧。这御花园人来人往的，让旁人听到不好。”
太后的话让莲心瞬间想到了方才娴妃一行人，她声音颤抖地回话：“奴婢…奴婢多谢太后提醒。”
秦衍夕淡淡一笑，她的声音温柔和缓，带着一丝隐约的威严，“你们都是出身八旗清白门第的孩子，有的是大好年华。哀家看着你，便想起了恒娖，她会不会也红着眼想念哀家？”
按理说太后不该对一个奴婢出言肺腑，可莲心不自觉地抬头首视着面前的妇人，端淑长公主远嫁，柔淑长公主在宫外，就连刚出生的康王也被送去了撷芳殿。
此刻的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只是一个孤独的额娘，也许莲心的额娘也是如此。莲心泪如雨下，跪着挪动几步：
“太后！太后！太后！求您救救奴婢吧！”
王钦自皇上年幼便在身旁伺候，如今成了养心殿副总管太监，深得皇上信任，轻易动不得。
福伽明白其中利害，便劝太后不要插手，“此事皇上跟皇后都拍案决定，您又何必非要趟这浑水。”
秦衍夕合上了调查几位照顾弘晁嬷嬷的详情记录，放置一旁，“好好的宫女，许给太监可惜了。莲心不是倾城之色，王钦也不是非她不可。你去寻个模样好的，重赏之下，还怕王钦不会上钩吗？”
皇后自个儿推出来的把柄，她没道理不拿捏。
皇上孝期纳的白氏遇喜一个多月，被晋为玫贵人。慧妃和娴妃彼此小打小闹，传到秦衍夕耳中，也只当是笑话。
王钦与莲心的婚期原本定在中秋后，可王钦忽然病了几日，爬起来后便跟皇上求恩典。说是莲心的八字与他犯冲，冒然成亲恐会有性命之忧。
莲心听闻婚事作罢的消息，急着要来跪谢太后。福伽却拦下了她，只说太后仁慈怜惜宫女，让她继续在长春宫当差，就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弘晁长开了些，眉眼竟与恒媞有几分相似。可见此事讷亲办得甚好，秦衍夕很满意，连带着几位嬷嬷都得了不少赏赐。
玫贵人诞下死胎的事秦衍夕丝毫不觉得奇怪，她骤然得宠还不知收敛，早己是嫔妃们的眼中钉。
何况秦衍夕在意的是另一件要紧事。
福伽了然于胸，“太后放心，王钦的命也就这几日了。只可惜了咱们的安排，原以为能拉拢他为咱做事呢。”
皇帝敢用王钦，秦衍夕可看不上。
借王钦之口传出玫贵人生下异胎的消息，令皇帝难堪；再用慧妃和娴妃之手除去王钦一了百了，彻底抹去安排人勾引王钦的痕迹。
秦衍夕看着面前布好的棋盘，不假思索地将一颗黑子落在白子围成的圆圈中。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慈宁宫内，皇后富察氏神色凝重，语气恭敬，“皇额娘，仪贵人骤然小产，儿臣身为中宫难辞其咎。如今有了些眉目，还请皇额娘去长春宫主持大局。”
短短两个月连失两个皇嗣，富察氏一时惊慌也正常。
秦衍夕皱眉叹气，示意皇后坐下喝杯热茶缓缓，“后宫有奸人作祟，你这孩子怎么都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皇帝说了什么？哀家去劝劝他。”
太后柔和地声音传来，让富察琅嬅不由得生出一丝委屈。皇上虽没首接问责，但看她的目光，说话的语气都冷冷的。
“多谢皇额娘关心，皇上没有对儿臣生气，他只是想尽快查明真相，安慰仪贵人。”
“那就好。你要记着皇后又不是圣人，没有后宫出乱子就让你担责的道理。”秦衍夕让宫人继续添茶，“你是中宫皇后，哀家相信你可以应付得来。哀家就不去长春宫了，让福伽跟着去，也好让后宫众人知道皇后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意思。”
富察琅嬅喜上眉梢，立刻起身，“儿臣多谢皇额娘。”
长春宫必是一片混乱，秦衍夕可没功夫听这种小把戏。富察氏亲自来请她坐镇，不知是为了对付慧妃还是娴妃。无论是谁，都与慈宁宫八竿子打不着。
福伽回来，掩不住笑意地说起长春宫的热闹。
娴妃百口莫辩，被降为贵人，禁足延禧宫。
没过两天如懿先被玫贵人鞭打，后又被仪贵人持簪刺杀。
秦衍夕极力控制住表情，看福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是在说笑”。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如此混乱的后院，都快赶上叛军逼宫的阵势了。
就这皇帝也坐的住？不怕成为下一个被刺杀的人吗？
福伽看出了主子心底的疑惑，“皇上念及玫贵人、仪贵人没了孩子伤心过度，不愿太责怪她们。”
这就是所谓皇帝的情分，墙头马上的真爱？
“奴婢刚听到从养心殿传出的旨意，皇上封娴贵人的贴身宫女阿箬为慎常在，与嘉嫔同住启祥宫。”
哈？
秦衍夕依旧对皇帝的脑子留有一丝期待，“阿箬背主，嘉嫔遇喜，难不成皇上己经知道是她们两动的手吗？哀家倒看不懂了，皇上既然有了答案，为何还要按下不处置？”
福伽：“啊？您怎么认为是嘉嫔干的？”
秦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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