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退到院子里，就听见卧房里传来黄蓉带着笑意的声音，老顽童耳朵尖，当即拍手道：“欸？蓉儿这声音亮堂多了！看来药是真管用！”
洪七公捋着胡子笑：“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的徒弟求来的药，谁的岳丈熬的汤。”
正说着，老顽童忽然凑近窗边，扒着窗沿往里瞅，回头冲众人挤眉弄眼：“师侄正给蓉儿喂水呢！啧啧，那小心劲儿，比周伯通守着藏了半年的弹弓子还紧张！”
他嗓门本就大，这话首首飘进卧房，黄蓉听见了，眼珠一转，故意扬声问：“老顽童在外面说什么弹弓子呢？是不是又偷了哪个小孩的玩意儿？”
老顽童被抓包，反倒笑得更欢：“嘿嘿，蓉儿，我跟你说个好玩的！你家英哥哥前几日在绝情谷，可威风了！”
王念英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拦，周伯通便像泥鳅一样闪到一边去，随后这老顽童的话己经像倒豆子似的涌了出来：“他穿那喜服可好看了，红通通的像只大公鸡！
后来‘嗤啦’一下用内力把衣服撕碎了，跟天女散花似的！比老顽童我自己撕得还碎！
还有个叫公孙绿萼的姑娘，长得秀秀气气，她娘非逼着你家英哥哥娶她呢！好家伙！那地方红绸挂得和过年一样！红烛都点上了！
公孙姑娘她娘还要用什么枣核钉来威胁你的英哥哥娶她女儿，公孙姑娘当时就挡在了他前面，那眼神，啧啧啧……”
“周师叔！”王念英又急又窘，想捂住老顽童的嘴，却被对方又一次灵活躲开。
卧房里，黄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真动气，反而转向王念英，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圈，声音软乎乎的：“绝情谷？喜服？公孙姑娘？英哥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桩奇遇？”
王念英手忙脚乱地解释：“蓉儿你别听他胡说！那是绝情谷主公孙止设的圈套，我穿喜服也只是为了骗他拿出药材，至于公孙姑娘……”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她是个好姑娘，但我自始至终，眼里只有蓉儿你一个。”
黄蓉忽然“噗嗤”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古灵精怪的劲儿全回来了：“我知道是圈套。可老顽童说，英哥哥你跟人家喜堂都布置好了，红烛也点了，这么说……只差拜堂了呢。”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闪着狡黠的光：“怎么？是觉得拜堂太麻烦，还是怕拜完堂，我爹爹真把你两条腿打断？”
“蓉儿你！”王念英又气又笑，拿起旁边的蜜饯喂到她嘴边，“再胡说，不给你吃桃花蜜了。”
黄蓉张口含住蜜饯，舌尖不经意舔过他的指尖，笑得眉眼弯弯：“我才没胡说。老顽童刚才不还说，那公孙姑娘为了护着你，连她娘的什么枣核钉都敢挡呢。”
王念英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上，声音沉了沉：“绿萼姑娘是帮过我，但那是出于仗义。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拿到药回来救你，哪有心思想别的？”他低头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几乎要溢出来，“若真要拜堂，也该是在桃花岛，对着我爹和你爹，对着师兄师姐们，对着所有疼你和我的人，三拜九叩，明媒正娶才是。”
黄蓉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不饶人：“哦？英哥哥这么说，不是不想拜，是想换个地方拜？”
“你！”王念英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好拿起黄药师在黄蓉康复后放在旁边温着的一碗药汁，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快喝药，蓉儿，再闹就该凉了。”
黄蓉乖乖张嘴，药汁带着淡淡的桃花蜜香滑入喉咙，她看着王念英专注的侧脸——他睫毛很长，低头时投下浅浅的阴影，喂药的手稳得很，连勺沿都没碰到她的唇角。
她忽然觉得，就算真有什么绝情谷的风波，只要眼前的英哥哥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院门外，王重阳听得眉开眼笑，悄悄碰了碰黄药师的胳膊：“黄老邪你看，我们的这俩孩子，打打闹闹的才像回事。”
黄药师哼了一声，脸上却没真动怒，只是斜睨着他：“你儿子倒是会说情话，怕是把你全真教那群牛鼻子的‘清心诀’都改成‘哄妻诀’了。”
“那也是随他娘，”王重阳笑得眼角堆起皱纹，“英儿他自小就实诚，认定了的人和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对蓉儿这般上心，是蓉儿的机缘，也是英儿他的造化。”
黄药师捻着胡须，目光飘向卧房的方向，语气硬邦邦的：“福气不福气的，得看他日后的表现。
若是敢对蓉儿再有半分差池，我黄老邪的玉箫，可不止会吹《碧海潮生曲》。”话虽狠，眼底却藏着一丝松快——女儿醒了，笑了，还能跟人拌嘴了，比什么都强。
马钰在一旁合掌道：“师父说的是。小师弟他重情重义，此次为了弟妹独闯绝情谷，足见心意。”
韩小莹擦了擦眼角：“真是菩萨保佑，黄姑娘能好起来，比什么都强。方才听她跟王公子拌嘴，那机灵劲儿，跟从前一模一样呢。”
老顽童则继续滔滔不绝道：“蓉儿，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个师侄啊，当时还跟公孙姑娘她娘说什么……”
随即他开始刻意模仿王念英当时冰冷的声音，但完全没有王念英当时的腔调：“‘蓉儿若有不测，我王念英愿对三清爷爷立下不娶之誓！’，这么一说，你这丫头应该能吃颗定心丸了吧？”
卧房里，药汁渐渐见了底。王念英放下空碗，刚想收拾，黄蓉忽然拉住他的手腕，轻声道：“英哥哥，公孙姑娘……她还好吗？”
王念英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温声道：“她爹跑了，不知去向，她娘被周师叔和师父镇住了，应该不会再逼她。公孙姑娘心性纯良，日后总会有好归宿的。”
黄蓉点点头，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那就好。我昏迷的时候总梦见你出事，现在看见你好好的，听见你说话，才觉得踏实。”
王念英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些：“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惊受怕了。”
窗外的桃花被风吹得簌簌响，阳光透过枝叶洒进来，在两人身上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
院子里，老顽童还在跟洪七公比划着王念英用内力震碎喜服，拔出腰间念情剑的模样，边比划边嚷嚷：“当时念英那小子袖子一甩，双掌齐出，一个转身，红布飞得比我抛石子还高！”
黄药师背着手站在桃树下，偶尔瞥一眼卧房的方向，嘴角竟悄悄勾起半分笑意。
王重阳看着这光景，心里透亮——蓉儿她若是真的好了，不仅是身子，更是心里的那点不安，被英儿这一番折腾，彻底抚平了。
往后的日子，管他什么江湖风波，什么恩怨情仇，只要他们俩的这两个孩子能这般相守着，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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