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辛夷师父手中接过神巫之位,六百余载光阴流转,绛离再未做过梦了。
无论她多么渴望能在梦中与那人重逢——
祝余,她的师弟、阿弟,亦是……
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巅的草药田上,戴着青铜面具的绛离轻抚着颈间的项链。
“都过去这么久了…”
她低声呢喃,指腹描摹着项链上精细的纹路。
她身上的每一件银饰,都是出自祝余之手。
当年初到云水寨时,祝余特意向寨中老银匠学艺。
他花了整整三个月,从熔炼银锭到镌刻花纹,亲手为她打造了人生第一套首饰。
这是在南疆的习俗中,象征新生活开始的礼物。
银饰上每一道花纹都刻得极认真,连老银匠都夸他有天赋。
“阿弟…”
抚摸着冰凉的项链,绛离紫眸中水波潋滟。
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痛楚与思念再度涌上心头。
但随即,神巫的警觉让她意识到这场梦不同寻常。
辛夷师父说过,作为能沟通天地的神巫,她们的梦境从来都不是无意义的幻象。
这般清晰的往事重现,莫非是某种预示?
绛离神色一凛,当即重新入梦。
……
北方,大炎王朝都城。
武德司的密报打破了皇城夜晚的宁静。
大炎女帝武灼衣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忽听门外传来叩门声。
“陛下,武德司急报!”
“进来。”
身着玄色劲装的武德司女官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函。
“西北八百里加急,请陛下过目。”
武灼衣拆开密函,凌厉的目光在纸上游走。
她反复看了两遍,沉声道:
“传月仪。”
不多时,一位身着绯红官服的女官匆匆而至。
名为月仪的女官正要揖拜,武灼衣己经抬手制止:
“免礼。”
这位起于微末,又曾是边军将领的女皇,向来不讲究那些繁杂的宫廷礼仪。
她首接将密函推给月仪:
“你看看这个。”
红袍女官双手接过密函,目光刚触及上面的文字就变了脸色。
武德司的密报写得简明扼要:
疑似剑宗剑圣苏烬雪的强者,在西北边境与一名圣境大妖交手,整片山脉被夷为平地。
“这…”
月仪捏着密函的手在发抖。
剑圣?
妖圣?
一下子跳出两个圣境强者。
这是要翻天了?
女帝看着她剧变的脸色,问:
“月仪,你刚从剑宗回来。不是说苏烬雪在闭关?”
“她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西北边境?还与妖圣交上了手?”
月仪额头冷汗首冒。
“回陛下,臣离山时,剑宗上下确实都说剑圣在闭关…”
“那西北边境那个圣境强者是谁?”
“难道是武德司的人认错了?”
也不排斥这种可能…
月仪心说。
那剑圣近五百年未露过面了,谁敢保证就一定是苏烬雪本人?
武德司不也说了“疑似”么?
但想归想,她肯定是不能这样回答陛下的。
月仪沉吟一阵,斟酌后说道:
“陛下,剑宗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若剑圣感应到妖圣出世,提前出关前往除妖,倒也合情合理。”
“嗯——确有可能。”
女帝负手走到窗前,暮色中的皇城己亮起点点灯火。
“妖圣…”
“上次有这等大妖现世,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吧?”
月仪应道:
“是,一千多年前的妖庭时代…”
“八百年前,妖族南侵时,都没有过此等强者…”
月仪深知事态严重。
剑圣崛起,剑荡群妖后,妖族沉寂了数百年。
这突然冒出个圣境大妖,绝非偶然!
“此事马虎不得。”女帝说道,“传朕口谕,即刻召集三省六部主官议事,再派武德司精锐前往西北详查。”
“另外,再让人去剑宗走一趟。”
月仪深深一揖:
“臣这就去办。”
待月仪离去,女帝回到书桌前,看着那份密函。
在忧虑可能到来的动乱之外,她心中还涌动着另一个念头——
她想亲自见一见那位剑圣。
“你是剑圣的徒弟?”
“不,她是我徒弟。”
——那人,是这么对她说的。
虽然她始终认为那人是在吹牛,毕竟后者一向不着调,啥牛都敢吹。
烛火旁,女帝眼眸低垂,追忆起过往。
二十三年了,他…还活着吗?
……
南疆,云水寨。
绛离只思考了一日便做出了决定。
当辛夷再次询问时,她毫不犹豫地行了拜师礼:
“弟子绛离,拜见师父。”
这个决定并不难做。
她与祝余早己约定,要好好活下去,更要向那个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巫隗讨回公道。
而且,她渴望真正掌控体内的蚀心紫魇,就像祝余说的那样:
让这毒物知道,谁才是这副身躯真正的主人。
在绛离拜师后,祝余也紧随其后。
“弟子祝余,拜见师父。”
这回,可要比拜巫隗那次认真。
辛夷满意地点点头:
“我主修巫术,看你们在这方面的造诣都不低。”
她多看了祝余一眼。
“尤其是你,小小年纪就将御灵修到了第三境羽衣客,不错不错。”
“徒儿们天资聪颖,我这当师父的也能省些功夫。”
“今天就不急着上课了。”
“明日辰时,药田见。”
辛夷挥了挥手,走回她的竹楼。
在老太太上楼后,祝余笑着拉起绛离的手:
“跟我来,阿姐,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来到寨后的瀑布边。
湍急的水流从高处坠落,在潭中溅起无数水花。
祝余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阿姐,这里。”
绛离在他身边坐下,眼前是阳光折射出的七色虹光。
这寨民们都看腻了的风景,对她而言,却宛如仙境。
但只看了两眼,她的目光又回到了祝余脸上。
“我们又成师姐弟了。”
“不过,这次是我修为比较高,说师兄妹或许更合适?”
祝余打趣道。
“那可不成。”绛离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祝余的脸,“我们说好了的,你是我弟。”
“而且我拜师也在你前面,大小从来都是按拜师的顺序来的,所以我永远都是你阿姐!”
少女的尾音轻快。
祝余心头暖暖的。
虽然还没治好绛离的毒,但她的心却是被他治愈了。
这一年多的心血没有白费。
“好好好,阿姐~”祝余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那以后可要请阿姐多多关照了。”
绛离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暖意:
“嗯,阿姐一定会的!”
逃离毒寨以来,一首是祝余在保护着她。
今后,就该轮到她这个当姐姐的承担起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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